何安然猶豫不決。
    昨天之所以對方開價500萬，他沒有同意。
    並非是出不起這個錢。
    而是如今這種國際環境下，這種設備以後很可能經常出問題，每次都被這樣高價維修，那就如同勒索了。
    這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對手公司肯定也會拚命貶低他們，好不容易打開的國際市場，恐怕又會麵臨困境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敢輕易鬆口。
    不過，當時他也沒把話說絕，隻是說回來考慮看看。
    在半路就遇到了袁峰，後來就想讓他來試試看。
    如果實在不行，那也隻好同意李亨利的條件了，先度過這關再說。
    可沒有料到的是——
    這老家夥居然自己跑來了！
    還正好是在袁峰檢查機器的時候，這就等於是讓對方看到了自己的底牌。
    袁峰根本不是專業技師，李亨利篤定何安然是病急亂投醫了，那就更加肆無忌憚，吆五喝六起來。
    袁峰慢慢走了上去，對李亨利說：
    “李師傅是吧，這樣吧，既然你有十足把握修好機器，那不妨讓你先試試看，你如果不行，我再上也不遲。”
    李亨利輕蔑地白了他一眼：
    “我會修不好？你在開玩笑！你是哪家公司的技工？評過什麽職稱？就敢在我麵前說這種話？你怕連這台機器有多重都不知道吧？”
    “893.5公斤。”
    袁峰淡淡地回了一句。
    李亨利猛地一驚，這數據是對的。
    “你，你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袁峰衝著設備一努嘴：
    “我剛看了說明書，上麵有寫。”
    李亨利看到上麵果然放著本厚厚的說明書，這才釋然：
    厚禮蟹，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這小子深藏不露呢，原來隻是看了說明書啊！
    也對，據我所知，國內目前隻進口了這麽一台設備，而且除了我之外，這些技工都隻會用，而不會修！
    這小子也不例外！
    於是底氣又足了：
    “這些數據都是死板的，記得這麽清楚有用嗎？所以說你們夏國的技術不管怎麽追，總是落後米麗國一步！這就是差距！”
    袁峰隨口問道：
    “這麽說，李師傅不是夏國人了？”
    李亨利臉一紅，突然老羞成怒：
    “你管那麽多幹嘛？我說何總，你到底答不答應，趕緊給我個答複吧，不然我可走了！”
    何安然糾結地望了望袁峰。
    “我說了，讓李師傅先試試看吧，我們就按他說的，先退出去，等他自己弄，如果弄好了，那就皆大歡喜嘛。”
    何安然最擔心的就是答應李亨利，卻會讓袁峰心生不滿。
    現在他既然主動退讓，那就長舒了一口氣。
    “行，我答應了，李師傅，就按你說的辦！隻要修好機器，兩百萬馬上付款，明天就讓你兒子來上班！”
    但李亨利卻以為袁峰是露怯了，氣焰更加囂張：
    “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哼！”
    這時，他兒子卻不耐煩地說道：
    “我說爸，你能快點兒不，我晚上還約了朋友去ktv呢！”
    “好好好，馬上就弄！”
    這兒子又轉頭對何安然說：
    “何總是吧？我明天要請假，今晚ktv，估計得玩到淩晨四五點，我可上不了班！”
    何安然隻感到大腦充血，強做笑臉：
    “沒事沒事，明天就放你一天假！”
    “何總，我的意思是，以後每天我都要請假！”
    “你——”
    何安然一時無語。
    “我這個人，就希望玩兒，根本不想上班，也懶得上班，以後我如果心情好，就過來坐一天，不然就每天請假算了。每個月你把工資打過來就行了！”
    說這話時，那些端咖啡，放廣播的技工正好聽見，每個人臉色都十分難看。
    何安然更是恨得牙癢癢，但現在還要仰仗李亨利，隻好忍氣吞聲：
    “沒事，沒事……”
    他都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合適了。
    這是賴上他了啊。
    李亨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還湊合吧，何總，你趕緊跟我兒子把雇傭合同簽了，然後我也好開始修設備了。”
    何安然皺眉問：
    “不是說修好之火，再……”
    話到一半，卻看到李亨利當地放下杯子，轉身就走。
    “好好好，馬上簽合同！”
    何安然隻好作罷，袁峰看到他簽字的時候，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模樣，給人一種帝國列強逼迫簽署不平等條約的既視感。
    “好了，你們全都出去！兒子，你留下陪著老爸！”
    “我不看你搗鼓這些，我玩手遊了！”
    “行行行，沒出息的小兔崽子……”
    李亨利把合同揣進上衣口袋，然後開始揮手趕人。
    在眾人離開後，車間門也被關上。
    任何維修設備的過程都不給他們看。
    技工們站在門外，每個人都怒不可遏：
    “媽的，太欺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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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口就要兩百萬，還要硬塞個廢物來吃空餉，什麽東西！”
    “何總，這假洋鬼子到底是誰啊，這麽橫！”
    何安然歎了口氣，招呼大家去到一旁，這才輕聲說：
    “這人是以前一家國企設備廠的車間主任，技術很好，後來被派出去進修，結果，這家夥學成之後，就直接留在米麗國了，據說是被一家設備公司用高薪給挖過去了。”
    有人罵道；
    “媽的，臭不要臉，公費進修，卻還背叛國家！”
    “唉，如果隻是跳槽，也還罷了，人各有誌，不可強求嘛！不過，這家夥過去之後，泄露了一些國企設備廠的技術機密，還給原廠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那為什麽沒人告他？”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們的企業剛拓展國際市場，根本沒有那麽多的心眼子，連知識產權都不知道，人家外國公司拿到技術，馬上就申請知識產權保護，反過來指責我們是侵權，哼！”
    眾人聽了這話，都義憤填膺。
    袁峰卻聽出了一些細節：
    “何總，這麽說來，你以前在那家國企待過？”
    何安然向他投來讚許的目光：
    “你說對了，我在成立這家公司之前，在國企待了十年呢！到現在，我們公司也在跟那家國企合作，關係很好！哦，對了，他的這些事，我都是聽老一輩的技師說的，這次指點我來找他的，也是老技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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