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的清晨籠罩在一層薄霧中，昨日的歡呼聲仿佛還在街巷間回蕩。李慶陽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漸漸升起的朝陽，眉頭卻未曾舒展。玄甲軍的士兵們正在清理戰場，搬運屍體，修補城牆。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焦土混合的氣味。
    ”大人，您該休息了。”副將趙虎走上前來，遞上一杯熱茶，”從昨晚到現在，您一直未曾合眼。”
    李慶陽接過茶杯，溫熱透過瓷壁傳遞到掌心。”天一閣雖已潰敗，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他啜了一口茶，苦澀在舌尖蔓延，”他們的首領至今下落不明，那些核心成員也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趙虎麵露憂色：”屬下已派人四處搜尋，但確實如大人所說，那些重要人物仿佛早有準備，撤退得幹幹淨淨。”
    城牆下，王耀武正指揮著家丁們分發糧食給受戰火影響的百姓。他抬頭看見李慶陽，揮手示意，隨後快步登上城牆。
    ”慶陽兄，朝廷的使者到了。”王耀武壓低聲音，”是兵部侍郎周大人親自帶隊，還帶了一隊禁軍。”
    李慶陽眼神一凝：”這麽快？”他放下茶杯，”走，我們去迎接。”
    城門口，一隊身著官服的官員和鎧甲鮮明的禁軍已經列隊等候。為首的周侍郎約莫五十歲上下，麵容嚴肅，眼神銳利如鷹。
    ”下官李慶陽，參見周大人。”李慶陽恭敬行禮。
    周侍郎微微頷首：”李將軍辛苦了。陛下聽聞江南大捷，特派本官前來犒賞三軍，並了解戰況細節。”他的目光掃過城牆上的戰鬥痕跡，”看來戰事確實激烈。”
    ”托陛下洪福，天一閣主力已被殲滅。”李慶陽側身讓路，”請大人入城休息，下官再詳細稟報。”
    周侍郎卻站在原地未動：”不急。本官聽聞將軍繳獲了一批天一閣的機密文件？”
    李慶陽心中一緊，麵上不顯：”確有此事。文件已由專人送往京城，想必不日即可呈遞陛下禦覽。”
    ”哦？”周侍郎挑眉，”為何不等待朝廷派人一同護送？如此重要證據，若中途有失...”
    ”大人明鑒，”王耀武上前一步，”當時天一閣殘部仍在活動，為防他們搶奪證據，李將軍才決定立即派人送往京城。路線隱秘，護衛精良，絕不會出差錯。”
    周侍郎盯著兩人看了片刻，忽然笑道：”兩位果然思慮周全。既如此，本官就先入城吧。”
    當夜，江寧府衙內燈火通明。周侍郎端坐主位，聽取李慶陽的詳細匯報。房間角落裏站著兩名禁軍統領，麵無表情地記錄著每一句話。
    ”...所以，天一閣的最終目的是煽動江南叛亂，趁亂奪取政權？”周侍郎捋著胡須問道。
    ”正是。”李慶陽點頭，”從繳獲的文件看，他們已暗中聯絡了部分地方官員和世家，準備在秋收時節發動叛亂。”
    周侍郎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可有哪些世家牽涉其中？”
    李慶陽與王耀武交換了一個眼神：”目前證據尚不充分，下官不敢妄言。”
    ”李將軍過謙了。”周侍郎意味深長地說，”以將軍之能，想必已有懷疑對象。朝廷需要確切名單，才能徹底清除叛逆。”
    房間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李慶陽感到一絲不尋常的壓力，他謹慎回答：”下官確實掌握了一些線索，但需要進一步核實，以免冤枉無辜。”
    周侍郎忽然換了話題：”聽聞將軍與王家關係密切？”
    王耀武眉頭一跳，李慶陽則平靜回答：”王兄深明大義，在此次剿滅天一閣的行動中立下大功。江南各世家也多虧他聯絡，才能齊心協力。”
    ”是嗎？”周侍郎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函，”可本官卻收到舉報，稱王家與天一閣有生意往來，甚至提供過糧草資助。”
    王耀武臉色驟變：”這純屬誣陷！我王家世代忠良，怎會與叛逆勾結？”
    李慶陽按住王耀武的手臂：”周大人，此事定有誤會。下官可以性命擔保王兄清白。”
    周侍郎收起信函，似笑非笑：”本官隻是例行詢問，兩位不必緊張。不過...”他環視房間，”朝廷對江南局勢十分關注，近期會派遣監察使常駐此地，協助將軍處理善後事宜。”
    李慶陽心中一沉，明白這是朝廷不信任的信號。他恭敬行禮：”下官定當全力配合監察使工作。”
    會議結束後，李慶陽和王耀武並肩走在回營的路上。夜風微涼，吹散了白日的燥熱。
    ”那封信絕對是栽贓！”王耀武咬牙切齒，”天一閣覆滅前就想離間我們，現在他們的同黨還在興風作浪。”
    李慶陽沉思片刻：”事情沒那麽簡單。周侍郎來得太快，問的問題也太過針對。我懷疑...”他壓低聲音，”朝中有人與天一閣有聯係。”
    王耀武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
    ”噓。”李慶陽示意他噤聲，”我們先回營，從長計議。”
    與此同時，在城西一處偏僻的宅院內，幾個黑影悄然聚集。燭光映照下，赫然是幾名逃脫的天一閣骨幹。
    ”消息確認了嗎？”為首的黑衣人聲音沙啞。
    一名瘦小男子恭敬回答：”回閣主，周大人已按計劃開始調查李慶陽和王耀武。監察使三日後到任，是我們的人。”
    黑衣人滿意地點頭：”很好。李慶陽以為贏了，殊不知真正的棋局才剛剛開始。”他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傳令潛伏在各世家的棋子，準備執行"落葉計劃"。”
    ”可是閣主，”另一人猶豫道，”我們損失慘重，現在行動是否...”
    黑衣人冷笑：”正因為他們以為我們完了，才會放鬆警惕。”他望向府衙方向，”李慶陽和王耀武必須死，江南必須亂。隻有這樣，大人才能在朝中徹底掌權。”
    燭光忽明忽暗，映照出牆上一個猙獰的鬼麵圖案——天一閣最高層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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