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
    韓冰一副了然的模樣，招手衝鄒斂打了個招呼。
    “你坐哪兒？”
    高考之前那段時間他們坐過一段時間的同桌，關係還算不錯。
    當然了，主要原因是鄒斂那段時間剛犯完病，精神狀態十分的不穩定。
    韓冰生怕他又抽風，隻好抽出些時間來盯著他。
    好在從那次驚動全校的跳樓事件之後，鄒斂就恢複了正常人的形態，沒再鬧過什麽事兒。
    鄒斂衝韓冰笑了笑，剛想回答，就被旁邊突然竄起來的某人給打斷了。
    “哦呦，原來是這個哥們兒啊！來來來，坐坐坐。”
    徐洋恍然大悟。
    他雖然跟鄒斂不熟，但架不住他自來熟，順手就把人拉住，扯到旁邊的椅子邊上。
    “你坐這邊吧，這邊涼快！”
    鄒斂雖然有些不適應，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隻好回了個僵硬的笑臉。
    林桐早早就站起身來，躊躇了一下，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打招呼，隻是端起茶壺幫他倒茶。
    “我自己來吧謝謝。”
    此情此景，鄒斂一時間更加不適應了。
    蘇成意這個天殺的家夥，電話裏隻說叫他過來有事，壓根沒有提到會是這樣一個聚餐的場合。
    鄒斂還以為又是之前那種幫女生選生日禮物或者視頻剪輯的雜活，於是乎結束下午的考試之後，是揣著一肚子的火氣過來的。
    原本都打算用“巨嬰”“懶狗”等等詞匯痛罵他一頓了來著。
    結果居然是這種聚會？
    比起上麵那些雜活，倒是現狀更令鄒斂難以理解。
    因為在座這幾位關係好是眾所周知的，他完全不知道小團體聚會蘇成意叫他過來是要幹嘛，難不成要拉他入夥？
    開什麽玩笑！
    鄒斂臉一黑，他就算再落魄，也不至於連個朋友都沒有，需要這位社恐人士來給他介紹吧？
    而且從小到大，人際這一塊他一直很強好麽？何時輪得到蘇成意這家夥給他安排了？！
    偏偏在他眼裏這幾位並不算熟的“高中同學”，對待他的態度還都很不錯。
    “鄒斂同學好！沒想到你真的過來了呀。剛剛蘇成意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呢。”
    楚傾眠笑著說道，藏在桌子下麵的手撓了撓蘇成意的掌心。
    這件事她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呢。
    明明高中的時候兩人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看性格也不像是能玩到一起的類型。
    但自從上了大學之後，他們的關係就緩和了不少，像是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時候，兩人已經一笑泯恩仇了。
    蘇成意之前還跟她說過，連《極樂迪斯科》的宣傳片都是鄒斂幫忙剪的。
    真好呀。
    楚傾眠為此感到高興。
    不為別的，隻是蘇成意多了一個朋友，她就覺得很開心。
    鄒斂又僵了一下，再次扯出一個笑容來。
    “楚同學好久不見。”
    他拉開椅子坐下，將滿腔困惑化作一個尖銳的眼神，投向另一邊好整以暇的蘇成意。
    然而罪魁禍首被他這記惡狠狠的眼刀一紮，還是沒什麽反應，甚至還有心情示意服務員上菜。
    鐵鍋燉排骨和鯉魚也被端了上來，雖然是小份，但分量還是很足。
    好在美好的事物是化解一切尷尬氣氛的良藥。
    “開吃開吃！！！”
    肉類和醬料的香氣混合在一起，湯汁咕嚕嚕作響，著實令人食指大動。
    而配菜亦是不容小覷，土豆被燉得軟爛如泥，豆腐嫩滑爽口。
    鍋邊的玉米餅韌勁十足，又帶著玉米本身的香氣，一張餅吃下去讓人隻想喟歎：這就是碳水的快樂。
    楚傾眠已經被美食蒙蔽了雙眼，似乎全然忘記了這餐鐵鍋燉的本質其實是——鴻門宴。
    匆匆忙忙趕過來的幾個人顯然也沒看出來什麽端倪，縱然心有疑惑，也個個忙著大快朵頤。
    唯有蘇成意撐著下巴，保持清醒。
    等到眾人酒足飯飽之際，他才圖窮匕見，將最終目的拋了出來。
    “其實今天把大家聚到一起，是有件事想通知一下。”
    蘇成意筷子敲了敲鐵鍋的邊緣，頗有大法官敲法槌的氣勢。
    這一下，聰明人瞬間意識到了不對勁，登時都換上了嚴肅的表情。
    此人難得正經，一正經那就肯定要出事兒。
    隻有徐洋擁有超絕鈍感力，他還樂嗬嗬地給自己開了一罐可樂，大咧咧地笑道：
    “啥事兒啊這麽正式，你跟眠姐訂婚啦？新郎官大人！”
    “咳咳——”
    楚傾眠似乎對於“新郎官”這個稱呼極為敏感，嗆得臉紅，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韓冰馬上就掐了一把徐洋的後腰，疼得他齜牙咧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行了行了，有啥事兒快說吧。你這樣磨磨唧唧，怪嚇人的。”
    “同意。意總你快說吧。”
    林桐可經不起嚇唬，臉色都有點蒼白了。
    倒不是別的原因，他生怕是跟修羅場有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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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在場的就他這一架僚機，有什麽事他就是第一個爆炸的。
    鄒斂更是黑著臉，沒好氣地學著他的樣子敲盤子催促。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
    蘇成意笑得很是不懷好意，慢悠悠地將李璐的要求複述了一遍。
    當然了，他也稍微改編了那麽一下。
    畢竟李璐一開始是隻要求了他和楚傾眠錄視頻，可沒有扯上另外幾位無辜人士。
    但事實落到蘇成意的嘴裏，就變為了：
    “李璐老師要求我們組織一下，盡量將能邀請到的同學都號召起來，團結起來，完成這樣一項給予本屆高考生鼓勵與支持的打氣活動。”
    楚傾眠雖然不擅長撒謊，但所謂夫唱婦隨，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憋住笑，隻是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眾人都知道蘇成意有可能會胡說八道，但楚傾眠是出了名的公事公辦，見她是這個反應，登時連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
    方才吃下去的鐵鍋燉菜忽然都變成了會發聲的武器，在幾人的胃裏嘰裏呱啦地叫喊著“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蘇成意你確定這活兒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們幾個又不是學神，至於麽？”
    韓冰心思縝密，最早提出了質疑。
    蘇成意清了清嗓子，一臉淡定地繼續胡說八道：
    “一中的學生難道都是學神嗎？再者說，伱們成績本來也都很不錯啊。
    大多數人的夢校應該都是屬於你們這個分數線的，所以換句話說，你們的鼓勵才是重中之重。”
    他話音剛落，楚傾眠就點點頭補充道：
    “更適合大多數一中同學們體質的鼓勵。”
    “那我呢？！”
    憋了半天的鄒斂終於忍不住怒道。
    高考滑鐵盧已經夠讓人不爽了，現在還要被扯進這種破事兒。
    “你就更不能缺席了，京大的都來了倆，你要是不來，人家以為我們故意孤立隔壁華清呢。”
    蘇成意笑眯眯地回答道。
    鄒斂：“.”
    不然他們還是孤立他一下好了。
    “等下等下！”
    徐洋舉起手打斷道，和其他人愁眉苦臉的反應不同，他倒是一臉亢奮。
    “意思是說我也可以錄麽？！”
    蘇成意點點頭，篤定地回答道：
    “當然可以啊。”
    “好耶！！！”
    徐洋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化身為一隻歡呼雀躍的大金毛。
    “哈哈哈哈沒想到我也有作為優秀畢業生鼓勵學弟學妹們的一天啊！！這就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啊！！
    首先，我要感謝我的爸爸媽媽，感謝他們讓我出生在了這個世界上.然後我要感謝我的好兄弟，一中ace意總，感謝他給予我這個完成夢想的機會。
    做兄弟！在心中！”
    徐洋說得興起，握手成拳，重重捶了捶胸口。
    蘇成意沉默了半晌，給自己倒了杯茶。
    韓冰揣著胳膊，幽幽發問：
    “你是開玩笑的吧？他？鼓勵？”
    蘇成意啜飲一口涼茶，回答道：
    “人生需要反麵教材。”
    “哈哈哈哈哈。”
    眾人瞬間笑成一片。
    徐洋“喂喂喂”了好幾聲，湊到蘇成意旁邊來抗議：
    “什麽鬼啊，我怎麽就成反麵教材了？！我一陽光開朗大男孩，愛國愛民好青年，我怎麽了！”
    “嗯，你高考分數多少來著？我隻記得你那驚人的物理成績，總分倒是忘了。”
    蘇成意慢條斯理地繼續喝茶。
    “.這種傷心事就不要再提了！”
    徐洋捂住胸口。
    “說實在的，徐洋，有蘇成意給你補習你還能考個這種分數也是奇跡。”
    韓冰伸手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腦袋頂，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哎呀，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徐洋仰起臉，對著韓冰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帥氣實則很傻的笑容。
    “意總，我也必須得錄嗎？”
    林桐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的成績不夠拔尖，也不喜歡拋頭露麵的。
    這個視頻肯定會被播放給全體高考生看，林桐光是想想都有些渾身不自在。
    “當然了。”
    蘇成意卻沒打算放過他。
    拋開其他因素不談，林桐可是個走出陰影重啟人生的最好例子。
    在座的人之中，林桐的開局可以說是最逆天的。
    偏遠山村，父母雙亡，跟殘疾的姐姐相依為命。
    靠著自己的努力，從村小一路殺進省重點中學，甚至考進火箭班。
    這才是最勵誌的逆襲之旅。
    蘇成意真心覺得如果要說鼓勵的話，林桐是最適合的。
    見事情無可轉圜，林桐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無奈地歎了口氣。
    鄒斂冷哼一聲，一副不打算配合的模樣。
    “隨便你怎麽說，反正我不錄。”
    說出這句明確拒絕的話之後，鄒斂心中甚至有些竊喜。
    之前好多次都沒拒絕成功，這次可算是找回一點場子了。
    “我很喜歡你現在這副硬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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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蘇成意不僅沒有他預想之中的吃癟反應，反而微微一笑，掏出手機。
    “什麽意思？！”
    他這句話聽得鄒斂滿臉驚恐。
    蘇成意在聯係人列表中成功找到了李璐，並指了指視頻通話的按鍵。
    “我現在就給李老師打電話過去，告訴她鄒斂拒絕配合。你讓她和你聊去吧。”
    “？？？”
    鄒斂一下差點背過氣去。
    這人是小學生麽？！這都大學了還玩告老師那一套是吧！
    偏偏這一套還真是管用。
    如果是其他班的學生，可能會對此感到困惑，都畢業了還怕什麽？
    然而他們的班主任可是那個女人。
    那個統治整個高三年級的鐵血女兵。
    明明是個美女卻成功讓自己化為廣大學生此生夢魘的女人。
    眼瞅著蘇成意是真的準備打視頻過去了，也知道他是真幹得出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鄒斂隻好咬牙切齒地說道：
    “成。不就一個視頻麽？有什麽大不了的。”
    蘇成意滿意地笑了笑，關掉手機。
    很好，這下就算是搞定了這幾位了。
    楚傾眠因為這等欺騙行為而稍微滋生出一點負罪感來，她低頭默默開始吃剛剛端回來的一碗小湯圓。
    這是她方才出去要紙巾的時候，老板娘見她長得漂亮，親自下廚送給她的。
    蘇成意瞧得歎為觀止，很難想象這家夥在吃了一大堆肉和貼餅子之後還能吃得下這玩意。
    “這個視頻具體有什麽要求嗎？”
    作為百萬博主，韓冰平日裏沒少錄製vog，自然是對此很有經驗。
    “沒什麽要求。簡單說點想說的話就好了。”
    蘇成意想了想，回答道。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李璐對他未免太過信任了一點，壓根就沒提什麽具體的要求。
    當然了，這份信任極大可能是給予旁邊這位“吧唧吧唧”嚼湯圓的小班長的。
    蘇成意看著她因為咀嚼動作而鼓起來的側臉圓圓，著實被可愛到了，便忍不住像逗貓似的伸手撓了撓她的下巴。
    “說點什麽。”
    一起策劃的鴻門宴，她倒是除了點頭就是吃吃吃了。
    楚傾眠抬起眼睛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就磕磕絆絆地開口道：
    “嗯肥腸感謝大家的配合！嚼嚼嚼）
    我之後會再請大家次飯的~嚼嚼嚼）蟹蟹你們啦！”
    她這話一出，原本還各懷心思的幾人登時都丟盔棄甲，舉白旗投降。
    算了算了，她都這樣了，配合一下能咋滴？！
    早知道直接讓大小姐出馬就好了。
    蘇成意在心裏幽幽歎了口氣。
    賣個萌啥事兒都解決了。
    這個世界究竟還要被這種萌物統治多久？！
    “明天中午之前把視頻發給我。”
    解散之前，蘇成意宣布了本次任務的dd。
    “好極了，我還以為以你的風格要讓我們連夜趕製呢。”
    韓冰拍了拍手，對此很滿意。
    其他人顯然也這麽覺得，紛紛鬆了口氣。
    蘇成意：“.我在你們心裏就是這樣一個無良周扒皮的形象麽？”
    其實他是覺得白天的景比較好看。
    眾人紛紛點頭，鄒斂更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算了。
    世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蘇成意抬了抬下巴，示意幫他們打的車到了，很明顯的趕客行為。
    和楚傾眠留到最後，搭上一輛出租車。
    楚傾眠一上車就打了個哈欠，小貓似的往他懷裏鑽。
    “我想睡一會會兒。”
    最近考試周，她不比蘇成意“六十分萬歲多一分浪費”的心態，每一門都非常認真地在準備，所以在這幾天都沒怎麽睡好。
    “好。”
    蘇成意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舒服一點。
    “明天什麽時候呀。”
    楚傾眠困得下一秒就要睡著了，說話的語氣像是夢囈一樣，沒頭沒尾的。
    蘇成意卻莫名聽懂了她的意思。
    “早上？我起來了之後就給你打電話。”
    “嗯。”
    楚傾眠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隨後便沒再說話。
    蘇成意看著窗外的光影閃爍，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覺得她大約是睡著了，才稍稍側身，把手機摸出來。
    其實，他還有一個瞞著在場所有人的想法。
    正在猶豫要不要實施的時候，懷裏的人卻又突然出聲說話，嚇得他手機都差點滑到坐墊上。
    “我昨晚夢到你了。”
    楚傾眠還是閉著眼睛，她的睫毛卷翹，昏暗的光線下映出一片陰影。
    蘇成意低頭看了她一會兒，覺得她是在說夢話。
    “夢到了什麽？”
    他隨口回答了一句，解開手機鎖屏，在微信界麵很快找到那個聊天框。
    “不記得了。”
    楚傾眠把臉埋到他懷裏，溫熱的氣息撲在他的胸口上。
    “但是醒來的時候枕頭濕了一塊。”
    她的聲音有些發悶，不像是通過鼓膜傳遞給他，像是連著氣息一起直接抵達了他的胸口。
    “一點都不記得了？”
    莫名有些心悸，蘇成意的手指停在輸入法上，低頭問道。
    楚傾眠又安靜了一會兒，沒有說話，隻是搖搖頭。
    “那說不定是你的口水。”
    蘇成意推斷。
    楚傾眠像是被他這句話氣到了，呼吸都重了幾分，但困意席卷得很快，她最後還是睡著了。
    出租車繼續行駛，京城的夜景有一種古代與現代交織的美。
    蘇成意偏頭發了一會兒呆，亮起的手機屏幕停留在和陳錦之的聊天界麵。
    “.怎麽樣，你覺得可以嗎？”
    手機屏幕自動熄滅的前一秒，他收到了回複。
    “好呀。”
    “如果蘇老師想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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