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斂深刻懷疑蘇成意這家夥給他打友情牌的主要原因就是——想讓他成為一個可以隨時使喚的工具人。
    不過為《極樂迪斯科》剪視頻這件事本身其實不算，因為他自己也是這部遊戲忠實的衛兵。
    鄒斂操刀的宣傳片發布之後，反響非常熱烈，彈幕紛紛表示：
    “對味了！！”
    “熟悉。”
    “好g8帶感，準備好去玩三周目了！”
    “我死了之後記得把這個視頻燒給我。”
    “都給我投《極樂迪斯科》！！！”
    “隻能說這個剪輯團隊的手法堪稱無敵，和這部遊戲絕配。”
    事後，鄒斂的工作號微信直接被加爆了，各種訂單鋪天蓋地飛過來，個個都是天價。
    鄒斂當然知道這是蘇成意借著這次機會給他做了宣傳，但這樣的結果其實並不是他的本意。
    那麽，本意又是什麽呢？
    一想到這些，鄒斂就覺得甚至都有點猜不透自己的想法了。
    不知道啊，該死的蘇成意嘴裏嚷嚷著什麽“不要小看我們之間的羈絆”之類的，就把手裏的麻煩事一股腦全丟過來了。
    但鄒斂認為最可恨的是，自己居然就是狠不下心來拒絕掉這些無禮的要求。
    而罪魁禍首蘇成意對此並不承認。
    “實在是沒辦法的事，你忍心看到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孤孤單單地在醫院過她的生日嗎？”
    “.要說實話麽？我的同情心其實沒有那麽泛濫。”
    鄒斂如是說道。
    畢竟細說起來，他的人生也已經夠慘了。
    打小就是懦弱的爸，pua的媽，病態的家庭，破碎的他。
    啊，還忘了最重要的一條，開掛且完全無視你的對手。
    “那倒不是要跟你比慘的意思。”
    蘇成意笑著回答道。
    “嗬。”
    鄒斂冷笑了一聲，轉念一想，要比慘的話，其實大家都差不多，幾個人簡直湊不出來一個家庭和善完美的。
    蘇成意這身龜毛脾氣，其實也是因為家庭離異的緣故才慢慢形成。
    “但她跟咱們不一樣啊，我們多少還算是人格健全，她經曆這些完全是另外一個量級的了。”
    說到這裏，蘇成意的態度重新變得嚴肅起來。
    “經曆過這樣重大的案件，成為唯一一個活下來的證人，她其實是應該被保護起來的才對，但她就這樣被放棄了。”
    “重大案件？”
    聽到鄒斂的反問，蘇成意才想起來還沒有和他講過夏瑜的身世，他隻是大概知道對方是個療養院的孤兒。
    “是的，棠安市的一樁懸案，一家四口遭遇凶殺案，凶手作案後縱火逃亡。隻有最小的女兒活了下來，也就是夏瑜。”
    “.”
    鄒斂沉默了半晌，才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是，我收回剛剛沒有同情心的那句話，我真該死啊。”
    “既然如此，你可以去幫我代班了吧？周末的辯論賽，四辯高手。”
    蘇成意不想在案子的問題上繼續深入，於是適時轉移了話題。
    鄒斂頓了頓，其實就算蘇成意不加上後續這些解釋，他還是會去代班的。
    但最後他還是嘴硬了一句：
    “這是看在小姑娘的麵子上，懂否。”
    “懂。”
    蘇成意也懶得拆穿他，隻是低低笑了一聲。
    這邊頂包的倒黴蛋找好之後，蘇成意開始在閑暇時間裏著手完成自己的工作，好為自己爭取出一個完整的周末來。
    今天來到x1工作室的時候，卻在員工們的臉上看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揶揄。
    “蘇總好。”
    “又幸福了蘇總。”
    “什麽時候請吃喜糖，老板桑。”
    “.”
    蘇成意四下打量了一圈，想找找何悟非在哪，感覺這裏隻有他一個靠譜的人。
    但又想起來他今天似乎出差了，於是隻好頂著一片其樂融融仿佛婚宴現場的氛圍，走進辦公室裏。
    首先發現的問題是，那個狹窄的議事用單人沙發變成了一個寬敞闊氣的大沙發，蘇成意隱約記得在商場的新品展示區看到過，價格令人咂舌。
    然後就發現沙發上還趴著一人一貓。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楚大小姐正縮在沙發的角落睡著，柿餅被她摟在懷裏，發出“呼嚕嚕”的動靜，小太陽的光暖融融地照在兩人身上。
    好家夥。
    這下知道員工們為什麽都是一副“又幸福了我的哥”的神情了。
    蘇成意關辦公室門的動作很快變得小心翼翼，門鎖合上的時候隻是“哢噠”一聲輕響。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沙發旁邊，蹲下身來。
    近距離看，楚大小姐的睡顏很是恬靜，又長又密的睫毛如簾垂落在眼瞼上，投出一片濃濃的陰影，頗有歲月靜好的韻味。
    她今天穿了件款式很寬大的毛衣，這樣一來她整個人都被罩在裏麵，袖子處鬆鬆垮垮地挽起來一截。
    清秀的鎖骨和手腕處露出來的皮膚白淨得很是剔透，被火爐子的光映得久了，此刻微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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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之前被化妝師誤剪的劉海依然缺著一塊，但已經比照片上看起來自然了不少，耳畔垂落的發梢也被染成偏橘的金色，看起來完全像是一隻小橘貓突然變成了魔法少女。
    蘇成意忍不住伸手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感覺到指尖一陣融融的溫熱。
    睡夢中的楚傾眠眼睫微微一顫，但還是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蘇成意坐到她身邊，順勢撈走她懷裏的柿餅，柔軟的沙發跟著凹陷下去一塊。
    不知道為什麽生出一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感覺。
    蘇成意沒頭沒腦地想。
    於是他起身從抽屜裏拿出了筆記本電腦，回到原來的位置，將電腦墊在膝蓋上，決定就在這裏辦公。
    或許是因為溫度升高的原因，楚大小姐身上的果香味比從前要更加明顯，坐在她身邊像是泡在一杯熱果珍裏似的。
    柿餅天天錦衣玉食像小地主一樣被伺候著，身上的毛發觸感也很好，像團熱乎乎手感很好的肉球。
    蘇成意打開電腦，一瞬間感覺悟出了人生的道理。
    媽的，人就該在這樣的環境裏上班才對啊！
    楚傾眠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旁邊麵無表情敲鍵盤的蘇成意，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但身體的自然反應不會騙人，她下意識就湊了過去，將臉埋到他懷裏，軟綿綿地喊了一聲：
    “蘇成意？”
    “嗯。”
    蘇成意敲完這行代碼，偏頭看她，順勢在她的腦袋頂上摸了一把。
    “你為什麽要逼我吃生魚片，我不喜歡吃生魚片。”
    她沒頭沒腦地說道，聲音小得像是喃喃自語。
    “那隻小魚還很小，你幹嘛要切它，我聽說漁民都會放回海裏的而且不好吃呀，很腥的，你個騙子。”
    蘇成意起初還聽得很認真，後來便猜到，這家夥多半是剛剛睡著的時候在做夢，這會兒正稀裏糊塗說胡話呢。
    楚傾眠自顧自念叨了半天，突然奇怪，怎麽這個夢這麽久了還沒有醒呢？
    於是懵懵地抬起頭來，對上蘇成意略帶笑意的眼神。
    “這下睡醒了？”
    他語氣揶揄地問道。
    楚傾眠怔怔地揉了揉眼睛，意識到不是在做夢之後，“啊！”了一聲。
    “真的是你呀，蘇成意。”
    雖然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但她的嘴角先跟著揚了起來，酒窩隱隱若現。
    “是我。”
    蘇成意歎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嘿嘿，你終於來找我啦！”
    她樂嗬嗬地說道。
    蘇成意手指稍稍用力，將她從睡意朦朧的狀態中拉出來。
    “是你來找我好嗎？大小姐。”
    “哎呀！！忘了，好像是哦。”
    楚傾眠吃痛，一邊抓住他的手指抗議，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
    “最近這段時間忙成陀螺了吧，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蘇成意鬆開手指，將電腦放到一邊，順勢把她抱進懷裏，低頭問道。
    “忙了這麽這麽這麽——多天，休息一下怎麽啦。”
    楚傾眠故意將語調拉長，又是抱怨又是撒嬌地說道。
    “也是，休息一天也是應該的。”
    有段時間不見，蘇成意總覺得大小姐的臉頰肉又清減了幾分。
    “那你不好好休息，跑來我這裏幹嘛？還把我的沙發給我換了。”
    蘇成意手掌在沙發墊上摁了摁，感覺這玩意肯定是用真金白銀墊起來的，否則賣不了這個價錢。
    “我聽他們說你今天肯定會過來的，所以就在這裏等你啦，沙發我早就訂好了，隻是今天才有空搬過來嘞。”
    楚傾眠將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慢吞吞地解釋道。
    “很累嗎？有氣無力的。”
    她這樣趴著，蘇成意感覺像是抱了一隻懶洋洋的考拉似的，忍不住問道。
    “對呀。”
    楚傾眠在他的頸窩裏蹭了蹭，笑著說道：
    “我要充電！”
    於是蘇成意索性靠在沙發靠墊上，任由這位電量耗盡的大小姐賴在他身上。
    楚傾眠親了親他的側臉，歪頭看到電腦屏幕上的代碼界麵，又皺起臉收回了目光。
    “你剛剛在做什麽工作呢，蘇成意？”
    “說了你就能明白了嗎，楚大小姐。”
    蘇成意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不能！”
    雖然是事實沒錯，但楚傾眠還是很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不過，倒是真有一個你能看得懂的事情可以跟你說。”
    蘇成意拍了拍她的細腰，將她抱到一邊，在筆記本上調出一個界麵。
    楚傾眠好奇地湊過來，看著他找到那個名為“貓咪圖鑒”的圖標。
    “前段時間的資料錄入工作完成之後，程序的審批也通過了，隨時可以上線停，先別誇，還有最後一件事。”
    蘇成意及時捂住楚傾眠的嘴，但還是能從她亮晶晶的眼睛裏看出欣喜和激動之意。
    “嗯嗯嗯嗯！”
    她含糊不清地發出幾個音節。
    雖然聽不清楚，但肯定是“太厲害啦！”“謝謝你呀！”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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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小班長一向是捧場第一名，情緒價值永遠拉滿。
    “app的圖標還沒選好，我一直想跟你說來著，我希望你有空的時候自己畫一個，但是你最近太忙了，我也忙，所以程序的上線時間才拖了這麽久。”
    說完這句話，蘇成意才鬆開手掌。
    “原來是這樣呀！”
    重新拿回講話權利的楚大小姐眨巴著一雙漂亮的星星眼，笑吟吟地說道。
    “那我現在就畫！！”
    “現在就畫？”
    蘇成意微微一愣。
    “嗯！”
    楚傾眠艱難地翻了個身，“咦”了一聲，上下摸索了一番，最後從沙發的縫隙裏摸出一個平板電腦。
    “你帶著這個過來的？”
    “嗯呐，睡著之前我還開了個視頻會議嘞~”
    楚傾眠樂嗬嗬地打開平板的翻蓋，甚至開心地哼起了小曲兒。
    “還記得那場音樂會的煙火~還記得那個涼涼的深秋~還記得人潮把你推向了我~噠噠噠噠噠噠噠~啊！不記得詞了！”
    她唱的是《小手拉大手》，蘇成意被逗得笑了一聲，慢悠悠接上一句：
    “遊樂園擁擠的正是時候。”
    “對對對！”
    楚傾眠點開已經沉寂很久的繪畫軟件，發現居然還需要更新，真是太久沒時間畫畫了。
    “蘇成意，你說我要畫個什麽樣的圖標呢？”
    “都可以啊，不過既然程序名字叫貓咪圖鑒，那肯定是要跟貓咪有關的吧。”
    蘇成意把差點一個咕嚕翻到沙發下麵去的柿餅撈起來，重新抱到腿上。
    “嗯那我畫一個柿餅好啦？”
    楚傾眠話音剛落，就用電容筆在平板上勾勒出一個q版的貓咪腦袋線條。
    盡管隻有一個圓滾滾的輪廓，但基本上已經能看出她的繪畫功底了。
    蘇成意覺得如果是他來畫的話，別人肯定認不出來他究竟是想畫一頭豬還是一隻熊。
    “可以啊。”
    蘇成意摸了摸柿餅的背毛，說道：
    “它也算是你做貓咪圖鑒的公眾號之後撈起來的小貓咪了，根正苗紅啊，可以稱得上一句柿太子，那叫一個嫡道。”
    “哎呀——你幹什麽啦！”
    楚傾眠被逗得趴在平板上笑了好一會兒。
    突然晉升柿太子的柿餅也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眨巴著眼睛一臉困惑地打量著這兩個無聊的人類。
    “沒你事兒，繼續睡吧，剛好老實當模特。”
    蘇成意伸手重新把它摁回沙發上，挑眉示意楚傾眠可以開始畫了。
    “好嘞！”
    楚大小姐雄赳赳氣昂昂地挽起了毛衣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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