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之暫時退出樂壇的消息像是一顆威力巨大的魚雷，將這些日子裏頗為風平浪靜的娛樂圈炸起一番滔天巨浪。
    無論是音樂節現場的觀眾，還是從互聯網得到消息的粉絲和路人，無一不為之震撼。
    “？？？？？？”
    “天了嚕，我聽到了什麽？！”
    “iris要退出樂壇了？救命啊，告別演出這麽隨意的嗎？？”
    “前麵的別誇大其詞好麽，人家說的是暫時退出，說不定就是最近要沉澱一段時間呢。”
    “就是說啊，頂著眼下這麽高的人氣宣布退圈，咋可能啊？錢掙夠了？”
    ……
    被震撼的當然不隻是這些不知內情的人們，也包括後台正在瞠目結舌麵麵相覷的小鄭和璐璐。
    也包括了電腦屏幕前麵的蘇成意。
    他緊緊擰起眉頭，泛白的熒光將他的神情映的晦暗不明。
    舞台上的陳錦之並沒有對台下震驚的觀眾們再作解釋，隻是微微欠身鞠躬，隨即優雅轉身離場。
    動作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正如當年她從幕後走到《偶像101》的台前。
    隻不過來時孑然一身毫無名氣，走時已經榮譽加身萬眾矚目。
    然而她似乎對這一切都毫無留戀。
    台下的粉絲帶著哭腔喊著“安可”，而她轉身的背影決絕，像是要將這一身的名氣與關注度都剝離開來，還給那個將她一手捧至如今地位的幕後製作人。
    陳錦之退出樂壇的原因無需多言，她要徹底跟“知矜塵”這個名字切割。
    蘇成意垂下眼睛，將筆記本電腦輕輕合上，側頭看向窗外。
    魔都的高樓大廈之外，燈火通明，霓虹燈閃。
    看不到月亮啊，他想。
    ……
    窗外萬籟俱寂，客廳的時鍾“嘀嗒”轉到了淩晨兩點。
    蘇成意趴在陽台的欄杆上，夜風將他的視線吹得有些迷蒙。
    但還是看到夜色中一輛寶藍色的保時捷，在拐進地下車庫之前，閃了閃車前燈示意。
    蘇成意轉身走進房間，按下樓下單元門的開關，靠在門口聽著門外的腳步聲，在門鈴即將被按響之前提前一步將門打開。
    門外的人顯然被他這預判給嚇了一跳，苦著臉將歪掉的眼鏡扶正。
    在這個時間點風塵仆仆趕過來的人是小鄭。
    蘇成意沒有抬眼看他，開了門就轉身往回走。
    小鄭倒是輕車熟路，自己從鞋櫃裏拿了雙拖鞋，踢踢踏踏地走進來，順勢癱倒在沙發上。
    “哎！”
    他非常刻意地歎了口氣。
    “咳咳咳！”
    小鄭又接連咳嗽了好幾聲，見蘇成意沒有要理他的意思，這才氣急敗壞地一拍桌子，提高了音量說道：
    “我說少爺，您跟我這裝什麽淡定呢？雖然您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總也不至於還沒收到風聲吧？”
    “嗯。”
    蘇成意將陽台的門拉上，轉過身來，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
    小鄭望著他，明明憋了一肚子牢騷，這一時間卻有些失語。
    隻因這少爺看起來著實太單薄、太陰沉了，幾乎就要消融進身後那昏暗的夜色裏。
    從前他雖然也是一副懶洋洋的厭世臉，卻幾乎不會給人這樣黯然銷魂的感覺。
    這天殺的修羅場，實在是稱得上一句兩敗俱傷，將風暴中心的所有人都折磨得不像個人樣了。
    “她說要退出樂壇，你怎麽看？”
    小鄭最後也隻是這樣幹巴巴地問道。
    “沒想到。”
    蘇成意老老實實地回答。
    的確，他雖然想過很多嚴重的結果，但也沒想到陳錦之居然會決絕到這樣的地步。
    知衿塵為她帶來的一切，她居然都不要了。
    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一切，名氣，地位，榮譽，她棄之如敝屣。
    “拋開你們的感情問題先不談，就說事業這一塊，真是萬萬不可啊！”
    說到這裏，小鄭的語氣漸漸著急起來。
    “就算她現在是頂流，可是娛樂圈更新換代多快啊？她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退圈沉澱，別說一年半載了，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也會影響很大啊！觀眾的記性和耐心可都不好，等她調整好心態再回來，粉絲恐怕都跑了不知道多少了。
    哎，你說怎麽會是這樣呢？！這丫頭瞧著像是個明事理有事業心的，怎麽戀愛腦到這個地步？就因為和你的事情，打拚這些年獲得的一切，什麽都不要了？”
    小鄭越說越懊惱，更是恨鐵不成鋼，一時間急得摸上摸下，終於從上衣口袋裏摸出半包煙來。
    其實是剛拆的，開車來的路上已經抽進去半包了。
    “能抽麽？”
    雖然很急，但小鄭還是壓著性子詢問道。
    “給我一根。”
    蘇成意話音落下，便自顧自從煙盒子裏摸出一根來。
    小鄭鏡片後的眼底露出些許驚訝來，隨後又很狗腿地掏出打火機給他點火。
    “呀，什麽時候學會抽的？”
    蘇成意手指撚住煙頭，捏碎爆珠，薄荷味的煙霧繚繞中他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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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抽。”
    前生到現在，都是第一次抽，他從前並不喜歡煙味，覺得嗆人。
    需要提神醒腦的話，大概率會選擇一顆薄荷糖。
    但今夜，他卻突然想嚐試一下這傷身傷體的不良嗜好。
    大抵是沒有看到月亮的緣故。
    ……
    聽聞他這是第一次抽，小鄭遞出打火機的手立馬便想往回收。
    開什麽玩笑，帶壞這樣一個三好學生，叫李老知道了，他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但看到蘇成意的神情，他卻歎了口氣，打消了勸阻的念頭。
    人類這樣的生物，很多時候就是靠著這些所謂的“不良嗜好”，艱難挺過許多個不眠之夜。
    這支煙並沒有想象中嗆人，蘇成意憑著直覺吸了幾口，薄荷的涼意從指尖傳到喉頭。
    “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忽然，他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聞言，小鄭不由得微微一愣，反問道：
    “我說的人？我說的哪種人？因為戀愛腦放棄事業，斷送前程的人？”
    “嗯。”
    蘇成意輕輕咳嗽了一聲，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她隻是要切斷跟我的聯係，不是要放棄她的事業。除了歌手這個身份，她還是最佳新人演員，這是和知衿塵沒有任何聯係的身份。”
    聽他說完，小鄭一時間恍然大悟。
    “也是，驚蟄這個角色是全憑她自己爭取來的，劇是大爆，caroine也很看重她，這樣看來，想要轉演員並不難。”
    那可是陳錦之，蘇成意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會難過，會消沉，可她絕對不會讓自己落到一個可憐可悲的地步。
    她那麽費力地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即便整個身心都被傷害到破碎不堪，她也會一片片把自己拚起來。
    堅強和破碎這兩個矛盾的詞在她身上輕易的融合，使她像碎玉一樣始終閃閃發光。
    如果她可以再軟弱一點，或許就不會有今日如此決絕如此不留餘地的選擇。
    然而，蘇成意想，就是因為她的這份自尊和驕傲，他當初才會那樣難以抑製地愛上陳錦之。
    即便是現在，他也仍然為她這決絕的背影、為她眼底的閃光，而再次心動。
    燃燒的煙灰沉沉落地，蘇成意抬起眼睛，窗外的月光恰好逃開雲層，將深色木質地板上的塵埃照亮。
    第一千次，一萬次，第無數次的心動。
    像追風箏的人一樣，掌心握住風箏線的人知道，而飄搖的風箏也知道。
    為她，千千萬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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