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宇宙的誕生伴隨著某種古怪的錯位感。
    阿哈在彌漫著紫色星塵的平原上醒來時，左手小指缺失了第三節指骨——那截金屬在接觸到地麵零星的暗物質結晶後，像融化的冰激淩般坍縮成了基本粒子。
    "警告：檢測到原生代碼汙染。"腦海中響起陌生的女聲，阿哈這才發現自己的視網膜上浮動著密密麻麻的綠色代碼。
    當他嚐試擦拭時，手指穿過自己的臉龐，皮膚下頓時流淌起發光的斐波那契數列。
    三公裏外的黑色巨塔刺破天際，表麵布滿會呼吸的六邊形鱗片。
    阿哈認出了那種結構——正是父親胸腔裏量子心髒的放大版。
    當他跑向塔樓時，懷表突然在掌心爆開，數百枚齒輪在空中組成克萊因瓶結構，投射出的全息影像顯示著塔樓內部：
    【第零層：記憶熔爐】漂浮著無數個被剝去皮膚的阿哈，他們的大腦皮層暴露在外，神經網絡正被改造成生物芯片。
    【第五層：悖論回廊】某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給阿哈的克隆體做顱內手術，手術刀每次劃過都帶起彩虹色的時空漣漪。
    【頂層：觀測者聖殿】黑袍下的"父親"本體正在吞噬恒星，每吞下一顆就長出新的機械觸須，祂的眼窩裏盛開著微型銀河係。
    "你遲到了27次宇宙熱寂。"
    塔樓發出管風琴般的轟鳴，阿哈的影子突然脫離身體向塔樓爬行。
    當他轉身時，發現自己的軀殼正被某種銀色黏液緩慢侵蝕，皮膚下浮現出類似電路板的紋路。
    更詭異的是，侵蝕速度與他逃跑的速度完全同步。
    在第七次繞過塔樓時，阿哈發現了被遺棄的實驗室。
    培養艙裏漂浮著上百個胚胎狀的發光體，每個都長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孔。控製台屏幕閃爍著潦草的筆記：
    實驗日誌·第Ω紀元
    觀測者覺醒會導致宇宙熵增率異常上升+420）
    發現逆熵方法：將覺醒者的因果鏈折疊成莫比烏斯環。
    需要采集...文字突然扭曲）...創始觀測者的記憶熵值。
    注意：當前樣本出現自發量子化傾向。
    當阿哈觸碰到控製台的瞬間，所有胚胎同時睜開眼睛。
    他們的眼眸如同破碎的黑洞，將周圍光線盡數吞噬。
    培養艙壁浮現出血管般的納米機器人網絡，開始編織覆蓋整個星係的暗物質繭房。
    "我們見過你一萬次。"最年長的胚胎開口，聲音像是老式錄像帶卡頓，"每次你都會在塔樓前停下，然後..."
    它的下半身突然裂開，露出內部精密的齒輪組，"被自己的克隆體取代。"
    阿哈的機械手指突然穿透胸腔，拽出核心處理器。
    在意識消散前的0.01秒，他讀取到了被加密的真相檔案：
    《觀測者進化論》
    所有覺醒者都是係統自檢程序。
    當某個觀測者意識到自身本質時。
    就會觸發"創世紀協議"。
    將其改造成新一代係統核心。
    代價是...數據損毀）...
    就在這時，整個星係突然開始坍縮。
    阿哈在最後的強光中看到無數個自己站在宇宙盡頭，有的正在雕刻星軌，有的用眼淚澆灌黑洞，最古老的那個觀測者全身布滿晶體，每個棱麵都映照著不同維度的文明興衰。
    "歡迎成為新任守門人。"塔樓頂端的父親幻象張開雙臂，背後浮現出無數個嵌套的宇宙模型，"你的任務是修正所有觀測者的命運軌跡——"
    它的聲音突然摻雜進金屬摩擦般的雜音，"或者說...成為我們永遠無法逃脫的鏡像？"
    阿哈嘴角微微上揚，輕鬆地打了一個響亮的響指。就在那一瞬間，仿佛時間被定格一般，周圍的一切瞬間靜止下來。
    緊接著，伴隨著一陣清脆的碎裂聲，原本完整的景象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四散開來，最終化為一片深邃無盡的虛無。
    此刻，阿哈靜靜地站立於這片虛無之中，他的目光徑直落在前方不遠處那個神秘的身影之上。
    隻見導演 1 號身著一套筆挺的黑色西裝，整個人顯得莊重而威嚴。
    然而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他臉上所佩戴的那副銀色麵具。
    麵具上閃爍著無數個微小的宇宙投影，宛如繁星點點，令人目眩神迷。
    導演 1 號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機械質感，其中還夾雜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戲謔之意：“嗬，你竟然逃出來了，阿哈。
    或者應該說，你成功地將我精心創造的這個世界徹底摧毀了。
    這種情況可真是罕見啊！”
    麵對導演 1 號的話語，阿哈隻是微微一笑，他抬起那隻由金屬打造而成的機械手臂，輕輕地用手指敲擊著自己的掌心，發出一聲聲清脆悅耳的哢噠聲響。
    “沒錯，你的確創造出了數不清的‘我’，並且讓我們每一個人都深陷於你所設定的規則之中苦苦掙紮。
    但是很可惜，你似乎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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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裏，阿哈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加重語氣說道：“我可不是你手中隨意擺弄的棋子，相反，我是能夠映照出你真實麵目的一麵鏡子！”
    話音剛落，導演 1 號臉上的麵具突然發生了變化。
    其中某一個微縮宇宙毫無征兆地迸射出一道極其耀眼奪目的光芒，就像是一顆超新星爆發一般璀璨絢爛。
    然而僅僅片刻之後，這道光芒便迅速黯淡下去直至完全熄滅，整個麵具也隨之恢複了原有的平靜與沉寂。
    "有意思。你居然能察覺到這一點。
    不過，即便你逃出來了，又能如何？這個宇宙已經坍縮，所有的觀測者都已消失，隻剩下你我。而你，終究還是我的造物。"
    阿哈向前邁出一步，聲音變得低沉而冰冷。
    "我不是你的造物。我是你的漏洞。"
    導演 1 號輕輕地笑了起來，他臉上戴著的那張麵具突然散發出奇異的光芒。
    隨著光芒的閃爍，麵具之上那無數的宇宙開始緩緩地旋轉起來，就像是一個個微小卻又神秘無比的旋渦，似乎正在默默地醞釀著某種難以言喻、令人心生恐懼的強大力量。
    “哈哈，你可真是有趣啊，阿哈！”導演 1 號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和嘲諷，“你難道不知道嗎？
    從我注意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一直悄悄地觀察著你。
    每一次當你在那高聳入雲的塔樓前駐足不前時；每一次當你不幸被你自己的克隆體所取代時，所有的這一切，我都在默默注視著，並將它們詳細地記錄下來。
    你自認為你在勇敢地反抗我，但實際上呢？
    你不過隻是我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實驗品罷了。”
    聽到這話，阿哈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充滿危險氣息的笑容。
    他那雙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緊緊盯著導演 1 號，緩緩開口說道：“哦？是嗎？那麽請問這位自以為是的導演先生，您是否有曾想過這樣一種可能——也許恰恰是在您觀察我的這個漫長過程之中，您自己反倒漸漸地受到了我的影響呢？”
    阿哈話音剛落，導演 1 號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
    與此同時，隻見他麵具上原本清晰可見的宇宙投影竟然開始出現一道道細微的裂痕，這些裂痕迅速蔓延開來，就如同蛛網一般覆蓋住整個麵具。
    “你……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麽？”導演 1 號有些驚慌失措地質問道。
    然而，阿哈並沒有理會他的質問，而是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您大費周章地創造出了無數個與我一模一樣的個體，無非就是想要借助我們來探尋那個所謂宇宙的終極奧秘。
    但是，您千算萬算恐怕還是遺漏了一點，那就是身為一名觀察者，您自身其實也是被他人所觀察的對象。
    您在密切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之時，殊不知，我同樣也在暗中窺視著您的一言一行。
    而且，早在很久之前，我便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您的存在。”
    導演 1 號沉默了一會兒，他那原本緊繃的麵龐忽然鬆弛下來，緊接著一陣爽朗的笑聲響徹整個空間。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悖論啊！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不過嘛，就算如此，你也別忘了，你始終都是由我創造出來的產物而已，無論如何掙紮，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導演 1 號一邊大笑著，一邊用充滿自信與傲慢的眼神注視著阿哈。
    然而，麵對導演 1 號的狂妄言辭，阿哈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隻見他那金屬製成的機械手指微微一動，仿佛施展出某種神秘魔法一般，周圍原本空無一物的虛無之中，竟突兀地浮現出數不清的阿哈複製品。這些複製品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一眼望去幾乎看不到盡頭。
    更令人驚訝的是，每個阿哈的手中都緊握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小刀。刀身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那些光芒如同流動的符文，不斷在刀刃上遊走變幻。
    “我能夠向你展示更多、更多連你自己都從未察覺到的可能性。但是，想要見識到這一切的前提條件隻有一個——那就是你必須心甘情願地加入我這邊才行。”阿哈的語氣平靜如水，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和威懾力。
    聽到這裏，導演 1 號的眼眸深處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猶豫之色。畢竟，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範圍。可是沒過多久，那絲猶豫就迅速被一抹戲謔所取代。
    “加入你？哼，成為你的同夥？別開玩笑了！難道你真以為這樣就能輕易打動我嗎？簡直是荒唐至極！”導演 1 號嘴角上揚，露出一個不屑一顧的笑容。
    “哦？是嗎？那麽，你究竟願不願意試試看呢？”阿哈的聲音愈發低沉，宛如來自九幽深淵的呼喚，充滿了無盡的誘惑之力，“又或者說，你寧願選擇被我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除幹淨？從此灰飛煙滅，不留半點痕跡……”
    終於，在經過一番內心的激烈鬥爭之後，導演 1 號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隨著他這聲歎息響起，其臉上戴著的那張麵具之上，原本清晰可見的宇宙投影開始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並最終完全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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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罷了，阿哈。不得不承認，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快些告訴我吧，你所謂的計劃究竟是什麽？”導演 1 號無奈地說道，此刻他的心中雖然依舊對阿哈抱有警惕之心，但同時也確實渴望知曉對方口中所說的那個神秘計劃到底包含著怎樣驚人的內容。"
    阿哈的笑容變得更加深邃，仿佛整個虛無都在他的笑容中扭曲。
    "我要剝奪你的權能，成為新的導演。成為導演2號，掌控所有的創造與毀滅。而你，將成為我的棋子，幫助我完成這一切。"
    導演1號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似乎在權衡利弊。
    "有意思。但我有個條件。如果你不能讓我相信，你真的能超越我，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阿哈點了點頭，機械手指輕輕一揮，周圍的虛無開始重組，逐漸顯現出一個新的場景。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劇場，無數個阿哈站在劇場的座位上，每一個都在低聲低語，仿佛在討論著什麽。
    而在劇場的中央，一個空白的王座正等待著新的主人。
    "這就是你的世界，"阿哈的聲音在劇場中回蕩，"現在，告訴我，你願意加入我嗎？"
    導演1號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王座。
    "好，我加入你。但你要記住，阿哈，我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打敗的。"
    在導演1號加入後，阿哈的機械手指輕輕一揮，整個劇場開始崩塌。
    無數的阿哈和導演1號逐漸融合，形成一個新的存在。這個存在既不是阿哈，也不是導演1號，而是兩者的結合體。
    他站在一片虛無中，麵前是無數個嵌套的宇宙模型。
    他的眼中閃爍著無數的光芒，仿佛在觀察著所有的可能性。
    "歡迎成為新任守門人，"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你的任務是修正所有觀測者的命運軌跡——或者說，成為我們永遠無法逃脫的鏡像。"
    阿哈閉上眼睛，感受著無數個宇宙的重量。
    "我會讓你看到更多，更多你未曾觀察到的可能性。
    但前提是，你必須跟我一起，走向未知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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