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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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伊的機械鯤魚在暴風雪中沉沒了。
    當雲墨靈從冰冷的海水裏爬出來時,左手無名指上的青銅鈴鐺突然發出蜂鳴。
    他這才發現纏在腰間的不是雷伊的屍體,而是一具包裹著繃帶的金屬棺槨——棺蓋上赫然刻著自己嬰兒時期的乳牙印記。
    "歡迎來到『虛妄王座』,第七代法師。"
    沙啞的女聲從四麵八方傳來。雲墨靈轉身看見海底懸崖上矗立著七座水晶宮殿,每扇宮門前都漂浮著雷伊不同時期的機械殘骸:嬰兒時期的錫製玩具、少年時代的義肢、成年後鑲嵌紫水晶的戰甲,直到此刻躺在腳邊的...那具布滿彈孔的軀殼。
    宮殿大門同時洞開。
    雲墨靈看到十八歲的母親站在最末端的王座上,她腳下的黑袍浸透鮮血,手中握著的權杖頂端,正是自己胸前的紫色晶體。
    當母親轉過頭時,雲墨靈的瞳孔劇烈收縮——她的右眼是雷伊的機械義眼,左眼瞳孔裏跳動著七個扭曲的罪惡紋章。
    "你終於來了,我的完美作品。"
    母親將權杖刺入地麵,整個海底突然升起無數青銅鎖鏈。雲墨靈這才發現那些鎖鏈竟是由自己不同時間線的頭發編織而成,有些發絲上還沾著新鮮血跡,有些則布滿老年斑。
    雷伊的機械棺槨突然自動開啟。青年驚恐地看見自己腐爛的屍體從裏麵坐起,胸口插著半截斷劍:"別相信她!你以為我真是你的父親?"腐爛的嘴唇一張一合,"當年我偷換了你的基因樣本,就為了證明人類能在量子泡沫中永生......"
    "叮——"
    母親王座下的黑袍突然裂開,露出裏麵跳動的量子計算機核心。成千上萬的記憶碎片如螢火蟲般飛舞,雲墨靈看到三歲的自己正在雷伊的實驗室裏塗抹血畫,七歲的自己偷偷修改父親的培養液配方,十五歲的自己...在雷伊的刀下微笑。
    "這才是真相。"
    母親將權杖刺入自己胸口,紫色晶體爆發的強光中,雲墨靈看到父親的身影。那個總是穿著白大褂的男人這次沒有受傷,他溫柔地將青銅鈴鐺放在實驗台上:"墨靈,當你聽到這段錄音時,我應該已經死了。但別擔心,你的七個兄弟姐妹都睡著了——"
    雷伊的腐爛屍體突然抓住雲墨靈的手腕:"快切斷鏈接!那些記憶是母親植入的病毒!"但為時已晚,紫色晶體已侵入他的意識。雲墨靈感覺大腦被塞進了一個無限循環的莫比烏斯環——他既是弑殺雷伊的凶手,又是被雷伊拯救的實驗體;既是母親最完美的作品,又是她最想銷毀的失敗品。
    當意識即將崩潰時,雲墨靈突然想起某個被遺忘的細節:雷伊每次給他治療時,總會用機械臂在他後頸畫一個倒五芒星。此刻他猛地轉頭,發現海底懸崖的岩壁上布滿同樣的符號,而每個符號中心都嵌著一片幹枯的玫瑰花瓣。
    "原來如此......"
    雲墨靈扯斷頸間的青銅鈴鐺,將它狠狠砸進量子計算機的核心。紫色晶體突然熄滅,母親的麵容在數據流中崩解。當最後一塊記憶碎片消散時,他看見雷伊站在海天交界處,對方的機械臂上不再有鎖鏈,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盛開的機械玫瑰。
    "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墨靈。"雷伊的機械眼閃爍著溫柔的藍光,身後浮現出七座水晶棺槨,"選擇保留人性,還是成為新世界的神明?"
    雲墨靈將長槍刺入自己胸膛。在劇痛中,他聽到嬰兒時期的自己在耳邊笑:"你看,我們終於學會誠實了......"當鮮血從槍口噴湧而出時,整個海底突然綻放出七色極光,那些被鎖鏈禁錮的頭發化作萬千隻發光蝴蝶。
    梧桐葉飄落的時節,雲墨靈站在雷皇宮的飛簷上。遠處黛青色的山巒裹著薄霧,近處琉璃瓦上凝著細碎的晨露,恍惚間竟與記憶中江南老宅的景致重疊。他低頭看著掌心那枚青銅鈴鐺,紋路裏流淌的暗紅色液體,此刻竟折射出虹彩般的光暈。
    "你終於來了。"
    雷伊的聲音從回廊深處傳來。青年轉過身時,晨光恰好掠過對方機械臂上的青銅鉚釘,那些斑駁的鏽跡竟像是刻意雕琢的山水畫。雷伊的機械手指撫過簷角垂落的銅鈴,十七個音符在空中凝結成霜花,"看這座『忘川閣』,是我用你三百二十個時間線的記憶碎片建造的。"
    雲墨靈踏上吱呀作響的木階。台階兩側的青石板上鐫刻著曆代法師的名諱,每個名字下方都開著一朵半透明的機械蓮花。當他走到第七級台階時,懷中的青銅鈴鐺突然震顫起來——對應的蓮花瓣緩緩舒展,露出內部跳動的紫色電弧。
    "這是你父親設計的記憶迷宮。"
    雷伊的機械臂展開成傘狀,遮住從穹頂傾瀉而下的陽光。在傘骨交錯的陰影裏,雲墨靈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如螢火蟲般飄蕩:三歲那年母親握著他的手在青銅鈴鐺上刻字,七歲生日雷伊送他的機械木馬在月光下流淚,十五歲叛軍攻破城門時...父親將染血的青銅鈴鐺塞進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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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
    雷伊的傘麵突然翻轉,露出後方張開的機械巨網。數十隻銀蝶從網眼中噴湧而出,它們的翅膀振動著釋放出紫色霧氣。雲墨靈揮動長槍格擋,卻發現劍刃與蝶翼碰撞的瞬間,那些機械蝴蝶竟碎成閃著金光的粉塵。
    雷伊的機械眼泛起水藍色的光暈:"你可知為何選擇江南園林式建築?"他抬手輕點,整座閣樓突然化作全息投影。雲墨靈看到另一個時空的自己正站在同樣的位置,身後是燃燒的雷皇宮,而天空飄落的不是梧桐葉,而是燃燒的機械羽毛。
    "因為這是你血脈裏最深的執念。"
    母親的幻象從廊柱的陰影裏浮現。她穿著月白色旗袍,發髻上插著玉簪,但那隻握著權杖的手卻布滿機械紋路,"當年我將你的記憶封存在七大罪將軍的棺槨中,卻忘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也藏在了這裏......"
    閣樓的地板突然塌陷。雲墨靈墜入深淵的瞬間,看到無數青銅棺槨懸浮在半空中,每個棺蓋上都刻著自己的名字。最外側的棺槨突然打開,走出個身穿素白長袍的少女——她有著與母親相同的麵容,但胸口跳動著機械心髒。
    "墨靈,我是你八十年後的自己。"
    少女的機械手指拂過雲墨靈的臉頰,冰涼的觸感中帶著一絲溫柔,"當年我耗盡所有時間線收集罪惡之力,隻為逆轉你被篡改的命運。但現在......"她背後的機械羽翼突然展開,遮天蔽日的黑羽間落下燃燒的青銅鎖鏈,"你必須做出選擇——成為困住自己的籠中鳥,還是打破所有因果的......"
    雷伊的怒吼聲從頭頂傳來。雲墨靈抬頭看見他騎在機械窮奇獸背上,渾身纏滿燃燒的鎖鏈,每根鎖鏈盡頭都拴著水晶棺槨。"別信她!那些記憶都是陷阱!"雷伊的機械臂發射出激光束,卻在擊中少女的瞬間被黑羽吸收。
    當雲墨靈再次恢複意識時,他躺在開滿機械蓮花的庭院裏。晨露沾濕了他的青銅鈴鐺,遠處傳來悠揚的塤聲——那是雷伊在吹奏他兒時最愛的曲子。青年摸了摸胸口的紫色晶體,突然發現那些看似雜亂的紋路,竟構成了一幅微縮的江南水墨畫。
    "該去終局了。"
    雷伊的身影從晨霧中浮現。他的機械臂上不再有武器,而是捧著一盞青瓷茶盞。茶湯裏浮沉著破碎的星辰,當雲墨靈喝下第一口時,嚐到了記憶中的槐花香與鐵鏽味。
    庭院的石板路突然開始翻轉。雲墨靈看到無數個自己同時出現在不同的時空節點:扶著母親墓碑的少年、指揮機器人軍團的暴君、抱著雷伊屍體的瘋子......當所有身影在量子糾纏中化為光點時,他終於看清了青銅鈴鐺的真相——那裏麵封存的,不是父親的遺言,而是一朵用七罪之力培育的機械彼岸花。
    雷伊的機械眼突然流出淚水,那些晶瑩的液體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汽化成紫色煙霧。"你早就該看穿了。"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悲傷,"我們所有人,不過是某個高等文明在概率雲裏寫下的錯別字......"
    第七枚青銅鈴鐺落入掌心的刹那,雲墨靈聽見了整個宇宙的歎息。
    雷皇宮的琉璃瓦在雨水中泛著朦朧光澤,他低頭看著指尖那枚鏽跡斑斑的鈴鐺——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母親實驗室裏反複出現的那枚,還有此刻在七大罪將軍棺槨上同時震顫的...原來所有青銅鈴鐺都是同一枚。
    "你終於明白了。"
    雷伊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青年轉過身,看見對方站在回廊盡頭的海棠樹下,機械臂上纏繞的不再是鎖鏈,而是新抽芽的紫藤花藤。那些藤蔓在雨水中舒展葉片,葉脈裏流淌的紫色熒光竟與雲墨靈胸前的晶體共鳴。
    庭院裏的機械蓮花次第綻放。雲墨靈看到十八歲的母親正在給睡蓮澆水,她胸前的機械接口閃爍著微光,手中握著的不是權杖,而是一把雕花檀木梳。當母親轉過頭時,雲墨靈的瞳孔劇烈收縮——那女人眼角的細紋,竟與雷伊機械義眼中的紋路完美重合。
    "這是時間線收束的征兆。"
    雷伊忽然抓住雲墨靈的手腕,機械手指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他們腳下浮現出巨大的太極圖,陰陽魚的眼睛正是雲墨靈胸口的紫色晶體與雷伊胸口的機械心髒。當雨滴落在圖騰中央時,雲墨靈看到無數個自己從時空裂縫中走出:舉著青銅鈴鐺的嬰孩,指揮機器人軍團的將軍,還有...正在給雷伊擦眼淚的少年。
    母親的幻象突然出現在雨幕中。她這次沒有穿旗袍,而是穿著實驗室的白色長袍,手中握著的不是權杖,而是一管淡紫色的藥劑。"墨靈,當你聽到這段錄音時,我應該已經..."她的聲音突然哽咽,"但別擔心,你的七個兄弟姐妹都很好——"
    雷伊的機械臂突然穿透母親的幻象。青年驚恐地發現,那些穿透的雨滴竟在半空中凝結成鎖鏈,而雷伊胸口的炸彈正在倒計時。當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整個雷皇宮開始量子坍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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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崩塌的廢墟中,雲墨靈看到了真相:
    父親實驗室的牆壁上布滿青銅鈴鐺的投影,每個鈴鐺都連接著不同時間線的雲墨靈。母親在培養液裏培育的並非嬰兒,而是七枚浸泡在元力中的青銅鈴鐺。雷伊胸口的機械心髒,不過是某個更古老存在的監視器。
    "我們都是被觀測的粒子。"
    雷伊的機械手指在廢墟上畫出一個莫比烏斯環,整個世界的光影突然倒流。雲墨靈看到嬰兒時期的自己被母親捧在手中,三歲那年偷偷將鈴鐺扔進雨池,七歲生日雷伊用機械臂教他寫"永恒"二字,直到此刻...
    雨停了。
    雲墨靈站在重新凝聚的雷皇宮屋頂,掌心那枚青銅鈴鐺正發出清越的聲響。遠處的海天交界處,七座黑色金字塔緩緩沉入海底,而雷伊的機械身軀正在晨光中分解,化作萬千隻機械螢火蟲。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雲墨靈聽見了母親的聲音——不是來自記憶芯片,而是來自胸口的青銅鈴鐺。這次,他聽清了那個未說完的秘密:
    "墨靈,當你學會為他人而戰時,就找到了真正的永生。"
    晨霧還未散盡時,雲墨靈在青石巷口遇到了賣藕粉的阿婆。她推著的木車軲轆上掛著褪色的銅鈴鐺,隨著步伐發出"叮——咚——"的脆響。這讓他想起父親實驗室裏那些記錄基因數據的青銅鈴鐺,此刻卻覺得親切得令人眼眶發熱。
    "小公子,嚐嚐新品桂花糖藕粉!"阿婆掀開棉布簾子,熱氣裹著糯米香撲麵而來。雲墨靈這才發現自己的長槍不知何時變成了竹製釣竿,槍柄處的符文竟與巷口老槐樹的年輪紋路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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