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萱雙手都在發抖。
    這個名字，是她前二十年人生的恥辱。
    不！不是在叫她！
    黎萱捂住自己的耳朵躲到了擺宴席的圓桌下。
    鄰居們看著這一幕，隻覺得今天實在是沒有白來。
    沈副縣長，呸！沈瀾家裏的熱鬧真是一出比一出好看。
    有機靈的已經跑回去準備叫全家都來看了。
    “黎賤妹！你還敢躲？要躲到哪裏去？這些年老娘還以為你死了呢？”
    老太太雖然頭發花白，但膀大腰圓的很有力氣，一彎腰就直接把黎萱給從桌子底下抓出來了。
    她左手抓著黎萱的脖子，右手左右開弓，“不孝順的東西！找了男人就不管你老爹老娘了！下賤！我讓你賤！我讓你婊！我讓你饞男人！”
    黎萱對她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裏的，縮著脖子一動不動的任她打罵。
    沈瀾看著這一幕隻覺得頭皮發麻。
    雖然這場婚禮不過是一場敷衍，但眼看鬧成這個樣子他還是覺得丟人極了。
    太丟人了。
    不過，他也沒有太長時間在那感慨，因為老太太很快便注意到了他。
    “你就是黎賤妹找的野男人？不是頭婚了吧？你給彩禮了麽就娶我們家賤妹！”
    老太太一招手，三個虎背熊腰的兒子就圍在了沈瀾麵前，開始朝他要彩禮。
    遠處，司蓉跟明紫並肩站在牆根看著這出鬧劇。
    “活該！”明紫吐出一口瓜子皮，“惡人該有惡人磨！像黎萱這樣的家夥隻有她娘家這些人能治得了!看看，這會多乖。”
    而且，也不知道當年黎母是哪裏來的靈感，黎賤妹這個名字真是適合極了她。
    透過這樣的場麵司蓉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因果。
    當年，若她沒有因為一時的心軟，介入黎萱的因果，黎萱本該會被這樣的原生家庭拖累一輩子。
    被拖回那個貧瘠的小山村嫁人生子，被娘家和婆家榨幹所有價值。
    可因為她的介入，卻讓黎萱窺見了本不屬於自己的生活。
    如今，她也算是將原本屬於黎萱的因果給續上了。
    鬧劇持續了很久，最終在沈瀾答應給黎母一千元錢，才終於結束。
    “早這樣不就好了，”黎母滿意了，當下安排自己帶過來的親戚都開始坐下吃飯。
    沈瀾準備的四桌席麵根本就不夠吃。
    “吃完飯你們趕緊回家吧！”黎萱看著她這群娘家人眼睛就一陣陣發黑，“到時候我會把一千元錢給寄回去的。”
    她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家人，一刻也受不了。
    給錢就給錢吧。
    反正這次舞蹈比賽的冠軍剛好有一千元錢的獎金，大不了把獎金都給他們。
    隻要這些人別來煩她就行。
    “黎賤妹！”
    黎母一拍桌子，瞪著一雙克夫的三白眼，“你想趕我們走？做夢吧！我們不拿到錢是不會走的。”
    黎大寶嘿嘿一笑，附和道，“對啊賤妹，這麽多年不見，媽都想你了，我們準備留下來跟你好好敘敘舊。”
    “賤妹，你是不是忘了小時候三哥還給你糖吃了？”
    三哥黎三寶是黎萱在這個世界上最厭惡之人。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時全家人睡一個炕上，半夜爹媽發出那種聲響時，睡在她身旁的黎三寶用手掀開了她的衣角。
    給她糖吃也不過是為了堵住她的嘴。
    擔心她把他幹的齷齪事說出去而已。
    不過，自小黎萱就知道，在家裏自己說什麽是不重要的，就因為她是女孩子所以不被愛。
    “夠了！你們不要再叫我黎賤妹了！我現在的名字叫黎萱！”黎萱崩潰的捂著耳朵強調道。
    然後她就再次招來了黎母的一頓毒打。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叫你賤妹咋了？要不是老娘我，你早被你奶奶那個髒心爛肺的東西按在尿桶裏淹死了！”
    “你的命是老娘給的，沒有老娘就沒有你，叫你賤妹你就是賤妹！你一輩子都叫賤妹！”
    黎萱認命一般的沉默了。
    吃完宴席，一家人跟著他們夫妻倆個回了家。
    “黎賤妹行啊你，怪不得你爹媽都不要了，原來在城裏過上這樣的好日子了。”
    黎母進門就開始打量，有吊燈有廚房，在他們鄉下人的眼裏這已經是頂好的房子了。
    黎萱沒有說什麽，她腦海裏不知怎麽就浮現出一個想法。
    這算什麽好房子？
    若是他們看到從前司蓉住在這房子裏時家電家具齊全時的模樣，也不知道會發出什麽樣的驚歎。
    房間裏沈苑又在敲門。
    黎母進了這房子，心裏已經以主人自居了，自顧走到那發出聲音的房間把門打開。
    聞到裏麵的味道看到裏麵被鐵鏈鎖著的女孩時頓時一駭。
    “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嘻嘻，我要當媽媽了。”
    沈苑又癡又傻地笑著。
    “這是？”
    黎萱連忙把門從外麵關上，“這是我女兒，瘋了，你們也看到了，這麽多年我的日子也不好過。”
    所以，拿到錢趕緊走不要奢想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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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母卻開始琢磨起別的了。
    “看你說的，家家鍋底上都有灰，你這日子再怎麽不好過，總也比你幾個哥哥在地裏刨食強些。”
    “你大哥二哥還好些，尤其是你三哥，這麽多年也沒個孩子，”黎母勸道，“去城裏醫院看說是不孕不育，治病得花不少錢，我們全家人都在你三嫂麵前矮一頭，你這個當小妹的可不能不管！”
    聽到不孕不育幾個字，黎萱的眼尾不經意地挑了下。
    “說好的一千元錢，多了我也沒有。”
    黎萱開始進廚房給沈苑熱打包回來的剩飯。
    “嘖嘖，看看，你們都用上這煤火爐了，我們家裏做飯還得燒柴呢！”
    黎萱不語。
    “對了，你閨女說婆家了沒？”黎母盤算著，“她這樣拖累你也不是辦法，咱們鎮上有一戶人家，想給兒子說親，能生就行，能給兩千元錢彩禮呢，我看這丫頭模樣行，嫁過去也享福，那家孩子也沒什麽大毛病，就是腦袋不大靈光，你說……”
    也就是傻子。
    黎萱狠狠的把菜刀甩在了案板上，“夠了！你別把主意打到我閨女身上！我不會把她嫁給傻子的！”
    “嗬嗬，”黎母冷笑一聲出去了，“好像你沒有把她當傻子一樣鎖起來一樣。”
    黎萱狠狠閉上了眼睛。
    握著刀把的手漸漸用力。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殺人。
    沈瀾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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