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誰又能忘記呢。
    她那時候臉上還沒有皺紋，心裏也還沒有這麽多的恨。
    “那時候，你總是低著頭很苦惱的樣子，我覺得挺有趣的。”沈瀾絮叨著說。
    他臉上帶著笑意，那時候他是真的喜歡過黎萱。
    “你是個好女人，等我死後就改嫁吧，小馳跟已經結婚生子，以後有自己過的日子，你帶著小苑再走一家，以後好好過日子，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了。”
    黎萱本來聽到他前半段話淚水都快流出來了，可是最後這句話她又有些難受，“什麽叫做不切實際的夢？你是不是想說讓我以後不要再跟司蓉較勁？呦！這都快死了還放心不下人家呢，要不要我去幫你把她叫過來送你最後一程啊？”
    “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不希望你以後像我這樣。”
    都快死了沈瀾實在是不想跟她再吵架，“以後你們互不打擾就好了，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最重要。”
    “你的意思是我都不配跟她比嗎？”
    黎萱又哭了起來，她憑什麽不能跟司蓉比？
    她回頭也改嫁個軍官，當軍官太太去！
    不過沈瀾已經快死了，這些話不能再說出來，她便忍著難受道，“你放心，我以後會照顧好兩個孩子，也會過好我們的日子。”
    沈瀾知道，她沒有聽進去。
    但他也隻能言盡於此了。
    “你先出去，讓小馳進來吧！”沈瀾揮了揮手。
    沈馳進來後倒是終於有了當兒子的樣，“爸，你放心走吧！以後兒子會撐起這個家的！”
    “爸相信你。”
    沈瀾看著自己的兒子，想起小時候自己讓他騎在脖子上，司蓉在他身後扶著孩子的美好畫麵。
    那時候他們一家人是多麽的幸福啊。
    可惜虛假的東西永遠都是虛假的。
    他語重心長道，“爸爸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但得用到正道上，現在你也娶了媳婦，馬上就要當爹了，不要再去找司蓉的麻煩，這是爸留給你的遺言。”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想再保護兒子一次。
    依著司蓉的性子，如果黎萱跟小馳不去招惹她，她是不會報複這兩個人的。
    是的，這幾個月來他在跟朱運套交情喝老酒的時候，已經確認當初朱運那樣嚇唬自己一頓離開淮陽其中確實有司蓉的手筆。
    可是，她又哪裏做錯了呢？
    不過是用更高明的手段以牙還牙而已。
    這一切要追究也是怪他自己在多年以前先動了歪心思。
    但足以可見，司蓉並不愚蠢，隻是信任他們，所以才會著了他們的道。
    真鬥起來，他們全家加在一起也不是司蓉的對手。
    沈馳還想裝傻，“爸你說啥呢，我為什麽要去找司蓉的麻煩？”
    而且還要用遺言的方式來拴住他。
    “我知道，你想動司蓉的孩子，過了這麽長時間，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她的性格嗎？就算沒有這兩個孩子，司蓉也不會再拿你當她的孩子了，更不可能把財產給你。”
    末了他又長長歎息一聲，“都怪爸給你做了個壞榜樣，所以你們現在才會有這種想法，但我如今的下場你們也看到了，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回頭是岸。”
    沈馳鄭重點頭，“爸，我都聽你的。”
    但他心裏並不是這樣想的，他爸落到這個下場是因為自己身體不好，關別的什麽事？
    而且遺言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更是猶如放屁，擺攤的幾個月他已經嚐遍了人情冷暖。
    要想發財，指望腳踏實地是不可能的，還是要撈偏財。
    沈瀾是在一片悔恨中閉上眼睛的，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話兒子也沒有聽進去。
    他也會重蹈自己的覆轍。
    意識消失前，他這一生的畫麵猶如走馬燈一般閃過。
    最驚豔的莫過於當年在黎萱的介紹下，司蓉望向他的那一眼。
    如泉水一般清澈的雙眼，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他想，如果時光能夠重來就好了，那他一定會好好緊緊握住司蓉的手，再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沈瀾死了。
    太平間哭成一團，從沈家村趕過來的沈母，還有婚後生活並不幸福的沈雲。
    她們一個哭著自己的兒子，一個哭著自己的哥。
    家裏的頂梁柱走了，以後就隻剩下她們女人，可怎麽活啊。
    “都怪你這個掃把星！”沈母把火都撒到黎萱頭上，“本來我兒子好好的，都是娶了你才會年紀輕輕就沒命的！我可憐的兒啊，你讓娘以後可怎麽活啊……”
    沈雲也跟著哭，她的哭泣帶著一種茫然，好像自從哥哥跟司蓉離婚開始，他們家就開始倒黴了。
    先是她嫁了個不如意的男人，後來哥哥又娶了個不要臉的黎萱，現在連命都送掉了。
    他們家不應該是這種下場的。
    ……
    一聲嬰兒的啼哭驚醒了黎明。
    “生了生了！”司母一顆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裏，她不斷用指尖撚著手腕上的佛珠，求司家的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自己可憐的女兒平安生產。
    江母買了早餐，勸司母去吃一點，“孩子生了，一會估計蓉蓉就該出來了，我在門口等著，親家你有低血糖先去吃點我買的糖餅，還有糯米粥。”
    “沒事，我再等一會。”司母不看到女兒平安出來，實在是無心吃飯。
    又等了一會，產房還是沒有打開的意思。
    “怎麽回事？蓉蓉怎麽還不出來？”
    司母心裏又開始忐忑起來。
    江騁攙扶著她，“媽，別擔心，剛剛我已經找了熟人，她也是這個醫院的護士，很快就能知道裏麵的信了。”
    那個護士是方婷的妹妹，她們這會剛上班。
    知道江副軍長擔心媳婦，她跟主任說了聲就準備進產房幫他看一眼。
    很快，那小護士跑了過來，“你們放心吧！兩個孩子都生出來了，母子平安，等會就推出來了。”
    半個小時後，司蓉才從產房裏出來。
    兩個孩子一左一右，躺在她的臂彎裏，她的長發已經全都汗濕了，難以想象這將近十個小時她經曆了多少痛苦。
    司母的眼淚當即就落下來了。
    江騁紅著眼，摸了摸媳婦的臉蛋，心中暗自做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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