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下，我的態度夠坦誠了吧？”
    沈仙佑放下手，微微一笑，看向沈聖昀。
    他壓根不屑於隱藏心中所圖。
    這皇位，要定了！
    沈聖昀不惱不怒，笑道：“那要不爹擬旨，馬上把皇位禪讓給你？”
    沈仙佑欣然一笑，說道：“行啊，求之不得。”
    老頭子是在開玩笑。
    但在沈聖昀看來，這小子真不是開玩笑。
    隻要給，他就敢接！
    沈聖昀依舊不惱怒，緩緩伸出手，本是想像他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頭。
    恍惚間，手掌卻是落在了沈仙佑的肩頭上。
    “仙佑，你要記住，這世上任何東西，別人能給你，也能要回去。”
    “也包括爹。”
    “隻有你用自己的本事爭，爭到手裏，才是你的。”
    沈仙佑淺笑道：“爹，聽你這意思，以前給我的，以後你也有可能要回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人人都說你對我偏心，可你在我身上付出的最少！”
    “知道我為什麽今天要替錦衣司爭嗎？我也是在給以前的我爭！我太他娘的虧了！”
    對於這番話，沈聖昀就有點不明所以了，還笑道：“你要什麽爹就給你什麽，你還虧啊？”
    “爹，你自己給了他們什麽，你應該比我和吳源都要清楚。”
    沈仙佑神色幽然，眼眸直勾勾盯著老頭子。
    正是看到他這般模樣，一向不懼大風大浪的沈聖昀，心中竟然升起了些許畏懼。
    父子互相直視，久久無言。
    也是在此時，解開了沈聖昀許多年沒有解開的疑惑。
    兒子們為何會互相忌憚，為何會互相爭鬥，當真是為了利益嗎？
    他們兒時，哪個不是哥哥弟弟的叫著。
    兄友弟恭，曾經有，現在沒有。
    為何曾經有，僅僅隻因兩個字——公平！
    而在他們陸續長大成人過後，從自己這裏得到的公平越來越少。
    別說手心手背都是肉，當爹的也很為難，可當爹的也是人，也會對特定的幾個人產生偏愛！
    與其說是他們欲壑難平。
    不如說是，自己這個當爹的，沒對他們做到公平，間接……不，甚至是直接導致他們爭鬥的根本原因！
    所謂的補救方法，通俗來說就是麵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麵。
    以至於，爭鬥趨勢愈發膨脹！
    而現在沒有亡羊補牢的概念了，他們也不再是當初幾顆糖就能滿足的小孩子。
    以前總覺得，最該虧欠的，還是長子。
    現在再來看，是眼前的幼子。
    他似乎很早就知曉會有慘遭戕害的一天，所以才會一直不像個人樣。
    真說要這十九個弟兄裏邊，誰鬧出的荒唐事最少，還真就是沈仙佑。
    逛逛青樓，喝喝花酒，生活上奢靡一些，但那能花幾個錢？
    和他的十八位兄長比起來，簡直太少太少。
    沈聖昀已經明悟。
    以往的十九年，恐怕大多數時間，這個幼子都是在恐慌和不安中渡過！
    想到此處，沈聖昀的神態更加嚴肅。
    沈聖昀已經能夠完全確定。
    隻有放任他，才能讓他感覺到安全。
    現在再來想想，十九個兒子裏，最讓自己省心的，還是他。
    “仙佑，爹還是那句話，你想要的，隻有你自己來爭。”
    “你要爭氣。”
    “不說對得起我和你娘，你要對得起你自己，想做什麽就去做，別枉活這一生！”
    沈仙佑終於咧嘴，開懷一笑：“爹，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父子二人在此時此刻形成了相當強的默契。
    老的負責壓場子，小的負責清場子！
    天下，盡在龍爪之中！也在籠罩之中！
    ……
    玄京，蜀王府邸。
    華光閣的議會徹底結束過後，沈烈氣衝衝的回到府邸，那身姿窈窕，相貌窈窕的蜀王妃呂月兒走上前來。
    嗓音柔軟酥骨，而那對清水長眸也是布滿柔情。
    看到她時，沈烈立馬就壓住了內心氣焰，但依舊被呂月兒看出端倪。
    “王爺，這是怎麽了？”
    沈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掌化拳，緊緊握著：“沈仙佑這個小混賬，比沈辰陽還要混賬！”
    “他擺明了就是在針對我！”
    “原本，戶部已經答應給我一千六百萬兩白銀，用於祥武四十一年的神機營開支，沈仙佑出來一鬧騰，撬走了整整一千萬！”
    呂月兒聞言，嬌軀一顫：“那王爺隻落得六百萬白銀了？”
    “對！要是說勒緊褲腰帶，還能讓神機營渡過明年，可還有一百來萬的窟窿得堵上。”
    沈烈也不蠢。
    開春過後，神機營就得正式前往遼州，與虞王沈和光合兵一處。
    現在遼州戰況形勢大好，老頭子再一次動了要直搗北靖國都的想法，此事尚且沒有明文，但也是十有八九了。
    如果真要去，神機營的窟窿就會越撕越大。
    身為皇子，貪墨軍餉，神機營還是老頭子的心尖尖！
    一旦敗露，滾回蜀州被圈禁還是一個良好的結局。
    沈辰陽尚且隻是逼得藩王沒有鬧騰的本事。
    沈仙佑……那是真把人往死裏整啊！
    現在朝野中的明眼人都能大概推測出來，北玄公主沈心說是和妖王聯手，繼而玩火自焚，但實際上就是沈仙佑殺的！
    可沒有證據！
    呂月兒那張絕美臉頰上也多了些憂愁。
    “王爺，我們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了。”
    沈烈問道：“哪兩條路？”
    “其一，告病請辭。”
    “不可能！我好不容易從蜀州的萬重大山裏走出來，又怎能原模原樣的走回去？！”
    “其二，那就隻有在春節之前，悄無聲息地補齊那一百多萬的窟窿，妾身願意將能變賣的首飾和地契都給賣了，等會妾身就讓人聯係商人。”
    沈烈更加不願意了，一把抓住呂月兒的柔軟玉手：“不行！你跟著我就沒享過什麽福，既然來了玄京，就不能再讓你受這些委屈。”
    “那個窟窿，我想辦法來補！”
    “哪怕在蜀州就藩多年，我在玄京還是有些朋黨的，搞錢的行當也還有，反正離春節還有一個多月，一百多萬而已！”
    以前真沒把這筆銀子當回事。
    要是蜀州八族沒被滅，一封書信，別說一百來萬，三百萬都能搞得來！
    可恨的是，沈平川臨死前，把蜀中八族以及諸多宗門勢力，全部拉去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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