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佑沒有直接回應，隻是默默地對著水麵，整理著自己的衣衫和外貌。
    用劍簪盤好頭發過後，才看向那已相貌上了年紀的道脈劍仙。
    她很緊張，但沒有少女的羞澀，眼眸中也隻有著複雜的神情，還有愧疚和不安。
    因為她知道這是她自己鑄成的過錯後果。
    和沈仙佑沒有半點關係！
    甚至，潛意識裏就是想用沈仙佑來解開此次死劫。
    她更知道，自己那點心思，瞞不過沈仙佑。
    見沈仙佑久久沒有回應，張嬰心慌到極致，本想再說些什麽時，他也在這時有了回應。
    “隨便你咯，反正我這次也不吃虧。”
    沈仙佑的笑意很灑脫，似乎壓根沒把這件事情真正當回事。
    張嬰沒有少女的羞澀，也沒有少女的心性。
    再次轉念一想，最對不起的，不是眼前的沈仙佑，而是自己的弟子呂惜月。
    這算怎麽個事啊！
    苦惱和愧疚反複交織。
    等到跟隨沈仙佑追上出了秦州界關的軍隊，再次見到呂惜月時，那股愧疚再一次膨脹。
    呂惜月頗為訝異，但也是滿臉欣喜。
    “師尊！您怎麽親自來了？”
    張嬰緩和了下心情，在呂惜月麵前仍是師長的模樣和姿態，說著此次的來龍去脈。
    得知諸多道友師兄弟因誅妖而喪命，呂惜月心裏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佩與哀憾之情。
    呂惜月隨後問道：“那隻狐妖呢？”
    “被……”
    張嬰話還沒說完，沈仙佑就湊了過來，笑道：“我和你師尊可是費了把大氣力，才弄死了那隻觀神境狐妖，不過她疏忽了一下，差點在陰溝裏翻船。”
    費力氣確實是費力氣，但在那狐妖身上還是占小部分。
    大部分嘛……張嬰自己心知肚明。
    這個說法，也並不令眾人意外。
    沈仙佑本身的修為和戰力毋庸置疑，而張嬰身為當代天師，又有道脈劍仙的美譽，倆人聯手要是殺不了那隻狐妖，那才該意外。
    按理來說，此次了結，張嬰應當返回天師府。
    但現在她還真不能走。
    所以，也上了沈仙佑的親王車駕，一眾人坐在這裏討論著此事脈絡。
    至於那些逃竄的小狐妖，在趕上軍隊的途中，天師府的其他真人都到了，他們負責逐一擒殺，順帶肅清秦州妖邪。
    重點是，那些狐妖的來曆。
    張嬰篤定，那隻觀神境狐妖，是遼州胡家的大妖。
    遼州胡家，並非是什麽門閥世家，而是一群狐狸聚集起來的家族，與胡家齊名的還有黃、白、柳、灰，被統稱為五大妖家，而在遼州以東一帶，它們則是會被奉為仙家。
    這五家妖物和普遍認知的妖物都不同，有正有邪，有善有惡，正善之妖如仙，邪惡之妖如賊。
    那隻狐妖，顯然是後者。
    沈仙佑也弄明白了。
    “這隻畜生，在上安府屠戮無辜，一是為了讓它的徒子徒孫們以活人為祭品攝取修為。”
    “二來嘛，你們也都看見了，為了滯緩我的行軍速度。”
    “這兩件事可以當做沒有關聯，但它為什麽要這麽做，其中就大有門道了。”
    也是因此，張嬰才決定，同行去往遼州。
    這也是她作為天師的職責。
    大玄立國之初，遼州以東很難打下來，可那塊地方戰略作用又十分大。
    當時的大天師為大玄太祖皇帝出麵與五家進行了一場秘密會談，隻要它們支持遼州以東納入大玄版圖，即永生永世不折損五家利益。
    至此過後，天師府成了朝廷和五家聯絡的唯一途徑。
    換言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在遼州以東的地界裏，皇帝老兒的聖旨都沒有五家妖仙的話來的管用。
    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如今的大天師張嬰，得去探個明白。
    當軍隊行至燕州時，軍隊在一處城郊暫歇。
    趁著這個空檔，白清寒拉著沈仙佑，來到一處無人僻靜的地方。
    “白仙姐姐，怎麽了？”
    “仙佑，你覺得，那隻狐妖跑來鬧事，有沒有胡家本身的支持？”
    沈仙佑說：“我估摸著十有八九，胡家族長要是不首肯或者默許，縱然它是觀神境又豈敢跑來，而且也帶不來這麽多的徒子徒孫。”
    “隻是現在空口無憑，要不然能定胡家一個謀反罪名。”
    “今非昔比，它們還是仙家，大玄卻不是兩百年前的大玄，無需和他們進行商談。”
    白清寒眉眼間多了一股玩味：“仙佑，要弄就五家一起弄，它們不同於其他妖族，它們是綁定在一起的，弄倒了一家，其他四家都會心生怨氣。”
    “那白仙姐姐的意思是……”
    “人族實力在日益上漲，你爹和你以及還有我都在，人族和妖族就生不出大的爭端，但我既然身為妖帝，也要為妖族的子孫後代考慮嘛。”
    白清寒在此刻道出心中所想。
    “這對妖族來說是個好機會，五家妖物揉在一起，其戰力不容小覷，借著弄倒五家的節點，同時逼得五家出走遼東，轉投我的麾下！”
    “如此一來，你和妖族，能夠雙贏。”
    這個雙贏，僅僅是沈仙佑和妖族，和大玄朝廷沒半點幹係，反而對朝廷裏的某些人來說，是一種巨大虧損。
    沒有一個大人物在背後策動，胡家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都不敢這麽做，而此事也能夠證明胡家以及其他四家，都已經站到了沈仙佑的對立麵上。
    再往深推測，有了如此狀況，沈仙佑和控製著燕遼軍事的虞王沈和光站在一條戰線上。
    五家，必是禍害。
    也許沈和光在戰事上陡然轉勝為敗，五家的首腦也許起了關鍵作用。
    沈仙佑逐漸明悟。
    “白仙姐姐，你說的對，就應該這麽做！”
    白清寒隨之道出心中顧慮：“因為我想讓你來做大玄的皇帝，也就必須要考慮到五家在遼州以東的民間影響，這麽做可能會有一個壞處，那就是你得不到遼州百姓的人心。”
    沈仙佑淡然一笑。
    “此事完全無需多慮，到時分別在五家挑選出一個正善之妖，我再上書朝廷，為它們請封妖王之位，讓他們成為五尊神像，以供百姓平日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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