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麽認為，從事件的表層邏輯上來看，沒有半點毛病。
    秦王沈靈玉早已被送回京師，其妻兒一同在宗人府中被看押，就等著秦州的事情查清楚再來處置。
    而現在，以言王沈仙佑為中樞及首腦的勢力們，把秦州給翻了個底朝天，把秦王沈靈罪證坐實。
    逼殺秦王若成，秦州即便沒有藩王，但也是在沈仙佑控製範圍內。
    逼殺不成，皇帝沈聖昀則會背負起包庇親族的罵名，進而被罵作昏君，沈仙佑反而從中得利。
    類似的風聲傳播極快。
    大部分人都是這麽認為，其中充斥著陰謀論。
    對於這種說法，養心殿中的沈聖昀嗤之以鼻。
    “在這群朝廷大員眼裏，朕和朕的小兒子，仿佛隻會徇私，不會秉公，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朕之前對犯過錯的兒子處置確實不夠嚴謹。”
    “而且，這些年來，讓言王那小子過於肆無忌憚了。”
    “這也導致朕此次秉著公心處置秦王，反而成了陰謀論，也讓他們用來挑撥朕與言王的關係。”
    沈聖昀口中的“他們”，自然是太孫黨。
    周浦被誅殺後，勳貴們短時間內不敢蹦躂，附庸在太孫沈辰陽身上的人見縫插針，因為他們不這麽做也沒其他辦法。
    沈仙佑回到京師之日，便是他勢頭最大之時。
    屆時，一切與其作對的人，都會遭到清算或者報複。
    而沈聖昀麵前的宦官與臣子，並沒有太孫黨的人。
    一位掌印太監袁鳴，一位提督太監玉焚，以及武英殿大學士，內閣次輔朱卿。
    玉公公心直口快道：“陛下，既然如此，那不如將大事早些定下來，以免朝野眾說紛紜。”
    “萬萬不可。”
    提出異議的人，是那位年輕書生朱卿，他旋即給出理由。
    “玉公公，太孫畢竟是經過陛下冊立，又有先太子的福蔭，如若陛下廢嫡立庶，則是取亂之道。”
    “當今風聲本就是認為言王在逼陛下禪讓。”
    “如此做法，正中太孫黨下懷，而太孫又身在南方，屆時他們可以以正統之名擁立太孫為帝，形成南北相抗的局勢，麻煩會很大。”
    沈聖昀表示讚賞：“對，朕也是這麽想的，如果真要立仙佑為太子，朕也不會擴建他的言王府。”
    “小玉，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心燥不得。”
    玉公公卻一改宦官姿態，淡淡道：“陛下您當初要是立仙妃娘娘為正後，不就沒這個事了？”
    袁鳴神色一震：“玉公公，此話是你能說的？”
    “裝什麽裝，我和你共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這裏還守著那君君臣臣的禮法管個屁用？”玉公公很不給麵子。
    沈聖昀和善一笑：“這事可怪不得朕，如若不是朕死纏爛打，你那位主子都未必會進宮。”
    “而且，要是追根溯源，我們都沒想到那小子會成長到今天這一步，也可以說他是誰都沒有想到的變數。”
    往年那些婆婆媽媽的事情有著太多隱情，且大部分和小兒子沒有直接的關聯。
    如今再談，與刻舟求劍無異，也就是說，沒有任何意義。
    這位玉公公已然沉默不語。
    朱卿此刻很好奇，司禮監的袁公公，待在陛下身邊時每時每刻都處於戰戰兢兢的狀態。
    而從海外回來的玉公公，卻絲毫沒有把他當成那至高無上的皇帝。
    即便言行上有些無禮，陛下也沒有絲毫要怪罪的意思。
    “小玉，朕知道你的意思，你現在也認為仙佑能堪大任。”
    “正是因此，朕才敢下罪己詔。”
    “朕的身邊虎狼環伺，已經很不安全了，能否活到什麽時候尚未可知，而下罪己詔，才是最好的解法。”
    三人都看到了沈聖昀臉上的和煦笑意。
    禪讓不至於，逼宮也不至於，但一定是要把沈仙佑推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這也是他間接承認自己的老邁無能了。
    那個位置，曆朝曆代，都是有能者居之。
    無能者即便坐上去了，也不是皇帝，隻是傀儡而已。
    若是相反，亦是同理。
    次日，秦王沈靈玉的罪證被諸多文武百官在朝堂上參奏，皇帝沈聖昀以大玄律法處以極刑。
    並且，親自觀刑！
    可在觀刑期間，沈聖昀居然暈死了過去，皇城禁軍迅速遮掩，而司禮監的人也沒有讓百官回家，而是找到每一個親眼目睹的人，要讓他們簽下約書，不讓他們將此事透露出去。
    有人詢問道：“聖上龍體如何？”
    司禮監的人則回答道：“換做你看見自己的兒子被處以極刑，難道不會急火攻心嗎？”
    即便有這番合理的解釋，但仍是顯得此地無垠三百兩。
    針對沈仙佑的風言風語還在持續，而針對沈聖昀的風言風語悄然浮現。
    遠在燕州的沈仙佑得知這個消息過後。
    臉色微微一變。
    身旁眾女也都是麵麵相覷，都感覺不可能，也都感覺有點……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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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仙佑旋即恢複了臉色上的從容。
    “沒事，我爹那隻老狐狸，指不定又在玩障眼法，反正快要回京了，也許是想以是‘龍體抱恙’的理由交接一部分權力給我。”
    白清寒問道：“那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你那幾個哥哥？”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仙佑說。
    白清寒不再言語。
    她猜到了，沈仙佑心裏也不敢篤定自家老頭子究竟是不是裝出來的。
    原本沈仙佑定下的是，三天過後回京述職。
    出了這檔子事，沈仙佑當即從遼州抽回三大營，也就是三千營、五軍營以及神機營。
    當夜回京！
    沈仙佑此時此刻的心情，與那些在外遊子接到父母病重的消息一模一樣。
    回京的一路上，都沒有心思和身邊的女子們打趣玩樂。
    隨著離玄京越來越近，心情和臉色才有所舒緩。
    在來到玄京的北城門時，沈仙佑下了車駕，望著闊別半年的玄京城牆。
    以及，那陌生的守城將領。
    和其他人出征凱旋班師時一樣，兵部和禮部的人會在此地迎接。
    他們帶著笑臉朝著沈仙佑走來，嘴裏說著奉承恭敬的話，而在談到三大營該不該入城時，兵部的官員們漸漸都變了臉色。
    “言王殿下，其實吧……按照慣例來說，回京的將領在入城前，第一件事情是要交出兵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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