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此般詢問，沈仙佑笑而不語。
    本來是在和陳雲霓對坐，但他忽然起身，朝著眼前的嫂嫂緩緩走去。
    直到來到跟前，漸漸彎下身子。
    並且，靠的很近！
    陳雲霓下意識地身軀緊繃，姣好的五官上充斥著緊張：“仙佑……你，你這是要做什麽？”
    沈仙佑語氣柔和：“嫂嫂，我想知道，你以前對你的兒子說過類似的話沒有？”
    “有沒有讓他別去迫害他的叔叔們？有沒有讓他提防點那幫文官？”
    “我想，應該是沒有的。”
    聞聽此言，陳雲霓瞳孔一震，紅唇顫抖，急忙解釋：“仙佑，我不止一次和他說過讓他不要去針對你，在嫂嫂心裏，你和辰陽沒有任何區別，都是我的心尖肉！”
    沈仙佑絲毫不懷疑陳雲霓的言語真實性。
    可是啊，她與自己身邊的女人相比，要單純太多了。
    縱然身居高位，亦不知人心險惡，更不知道自己那親生兒子的秉性。
    真到了必要時候，連親娘都能賣！
    沈仙佑的眼神忽然變得憐惜起來，冷不丁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陳雲霓的臉頰。
    “嫂嫂，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陳雲霓怔了一下。
    她沒想到，沈仙佑會做出如此“大不敬”的行為，可那眼神中卻沒有半點褻瀆與輕視。
    陳雲霓神情落寞，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嫁入皇家以來，早年間深受娘家困擾，後來陳家被一群蛇妖所滅，自己才真正得以解脫，但其中症結在於自己那個死去的丈夫，他需要用外戚罷了。
    到了兒子這裏，更是成了一個吉祥物。
    當娘的說一句，他能頂一萬句！
    沈仙佑很快就移開了手，神態很是鄭重。
    “嫂嫂，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一，我讓你們母子團聚，從此你我恩義已絕，日後我帶兵南征之時，刀劍無眼。但我會盡量保證你有個完整屍身，將你以皇後之禮下葬。”
    陳雲霓更沒想到，沈仙佑會說出這番話，而她的聲音也不受控製地顫抖：“那……第二個選擇呢？”
    “留在皇城，保你一生無憂。”
    陳雲霓不知該怎麽抉擇與回應，但她已經很清楚沈仙佑的態度了。
    與親兒子相比，這個“心尖肉”似乎沒有那麽喪心病狂。
    沉默良久，隻得輕歎一聲。
    “唉……”
    “仙佑，既然你憐惜嫂嫂，那就不要逼嫂嫂，讓我好好考慮考慮。”
    陳雲霓不想將親兒子棄之如敝履，更不想對不起眼前喂養過的孩子，但正如沈仙佑所說，她隻有這兩個不完美的選擇。
    沈仙佑心底很希望她能拿定第二個選擇。
    可她不願意，又強迫不得。
    若是真強迫了，自己就沒有一絲一毫人倫底線了。
    沈仙佑也不再多說，直接離開此地。
    陳雲霓也去藏經閣正殿中拿了幾本書，其中包括那本《江淮情史》，此書內容的下三濫程度的確令人發指，但除去那些不可言的部分，內核就在於愛欲之中的陰暗。
    能被藏經閣收錄，正是因此。
    其中有一個故事情節，與現在的沈仙佑和沈辰陽很像。
    叔侄之爭，也是爭家產，最終卻是指向了整個家族的興衰變更，其中有個女人與她自己很像。
    雖為侄兒之母，但卻成為了勝利者一方的戰利品……
    陳雲霓本想拜訪一下此書的著作者，了解過後才知道，寫出此書的人在前朝就因隱射朝廷的罪名被誅殺。
    ……
    藏書閣，西殿。
    蕭靈珍跟著來了過後，正好借著場地批複內閣票擬，所以她也不知道沈仙佑去做什麽了。
    見到沈仙佑走來，蕭靈珍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柔情笑意。
    “殿下，是不是很無聊？”
    “還好，你這邊怎麽樣了？”
    說著，沈仙佑隨手拿起一份票擬，轉而讚歎道：“靈珍姐姐，可惜你是女兒身，否則考取功名的話，也是輔相之才。”
    “殿下謬讚了。”
    蕭靈珍表麵謙虛，內心卻是歡喜的很。
    不過，談起國事，她也有些憂愁。
    “殿下，此次襄州洪災影響太大，你覺得能不能讓心珠過去走水？”
    沈仙佑搖了搖頭。
    “不行的，水運蛟龍固然有施雲布雨的神通，保住幾個縣就算她本事大，如果能保住一州之地，那你覺得蛟龍數量還會這麽稀少嘛？”
    襄州洪災，波及大半個州域。
    十個心珠去了都是杯水車薪，但要是十個真龍姿態下的心珠，那就難說。
    沈仙佑不由得想到天水之亂。
    大玄朝廷讓翰林院編修的前朝史書中有過提及，簡單來說，即是惡蛟操控雨水釀成天災，意欲以天下百姓的性命作為修煉手段。
    其意圖真假難以辯說，但那惡蛟，也就是白泅，絕對是有這個本事的。
    心珠與它的差距，也不小。
    得以真正化龍，便能彌補差距，而相應的，也許將來大玄百姓將不會再受水災困擾。
    這何嚐又不是一樁天大的功德？
    想到此處，沈仙佑覺得，既然有機會能夠做到，自己平日裏放肆一些又怎麽了？
    不就是讓侍女念不正經的書麽？
    方才被陳雲霓那麽一說，心裏還真有點負罪感。
    現在負罪感消失的幹幹淨淨！
    讓手上的蛟龍們得以化龍，也是為了追求那種無邊無際的肆無忌憚！
    退一萬步說。
    老子在北方打了那麽漂亮的仗，享受享受怎麽了？
    接著奏樂……哦，不對，這裏是藏書閣，不能讓侍女們跳舞。
    沈仙佑正在暗戳戳的想著，但他臉上已經表現出了不正經的表情。
    蕭靈珍輕笑道：“殿下果然還是不能閑著，那要不來幫妾身一起批紅吧，內閣的票擬實在太多啦！”
    “行吧行吧。”
    沈仙佑拉了把椅子坐下，很快就進入到了“明君”狀態。
    蕭靈珍看著他那一絲不苟的樣子。
    麵如冠玉，伏案執筆，在她眼裏，儼然成了一道美景。
    這一忙活，轉眼就到了夜間，皇城中的許多瓊樓玉宇都陷入黯淡，唯獨藏書閣中依舊燈火通明。
    有關天水之亂的典籍已經找齊。
    接下來，便是將那些繁雜且零碎的線索給拚湊到一起，揭開那被光陰長河掩蓋了七百年的神秘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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