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句話，完全否定了內閣對東南局勢的所有設想。
    高春死了，東南勢力沒有依仗。
    高墨死了，東南勢力沒有底牌。
    那麽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這場清洗中，如何要盡可能多的去瓜分利益，絕不可讓沈仙佑完全獨吞！
    呂德炎對此頗為慶幸。
    幸虧早一步把朱卿派了過去，這樣的話以自己為首的科舉派和朱卿所代表的勳貴派，關係就能夠密切一些。
    即便如此，他還是感到一陣陣後怕。
    高春之死，都在猜測和沈仙佑有關，現在他大大方方的承認，他還殺了高墨。
    呂德炎沉住心，問道：“言王殿下，臣想知道，高墨犯了何事，要被您誅殺？”
    “根據錦衣司調查，高墨說是獻寶，實想刺王殺駕，這個罪名，滅他九族都不為過吧？”沈仙佑說。
    呂德炎不敢貿然接話。
    這要是說話，沈仙佑必然會順水推舟，名正言順的滅了高家九族。
    到時拔出蘿卜帶出泥，整個內閣都得成為他的手中劍，齊齊砍向東南。
    呂德炎冷靜下來後說：“殿下，若是事態屬實，則以大玄律論處，臣想讓三法司各派幾個得力官吏進駐江州，調查清楚事實，也好以正視聽。”
    “可以啊，那你要看太子妃答不答應了。”沈仙佑說。
    陳雲霓的丈夫畢竟是先太子沈平川，當初的耳濡目染並未讓她成為一個花瓶般的女人。
    “本宮覺得呂閣老所說是為正道，除去三法司之外，司禮監和東宮也都派去一個人。”
    沈仙佑窮追猛打道：“那行，這事言王府不參與也說不過去了，那本王把顧憐霜派過去，此事本就有關法器，她現在是天工閣閣主，又是言王府的武庫止戈使，享從三品俸祿，也屬於職責所在！”
    “誰有異議？”
    所有人都覺得，沈仙佑的語氣太囂張了。
    諸臣哪敢有異議，陳雲霓為了化解這尷尬的氣氛，便說：“呂閣老，既然議事結束，那你就去三法司安排人手吧，本宮也去和聖上稟報一聲。”
    “太子妃，咱們順路，一起同行，如何？”沈仙佑詢問道。
    “好。”
    二人走出武英殿後，沈仙佑再次停住腳步，看向身後的東宮太監以及侍女：“都退下。”
    他們則看向陳雲霓，直到陳雲霓點頭過後才離開。
    沈仙佑這才挪動腳步，陳雲霓則在身後跟著，倆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直到，來到一處幽靜廊道之中。
    上下左右，前前後後，別說其他人了，就算是一隻鳥都沒有。
    沈仙佑立馬回過頭來，快步朝著陳雲霓走近，眼眸中有著十分真實的怒意。
    “嫂子，你什麽意思？你兒子撐不起台麵，你這個當娘的來幫他？”
    陳雲霓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是父皇的聖諭，你若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信，我當然信，可你為什麽真要當回事呢，內閣那幫人本來就快到絕境了，你還幫著他們說話！”
    沈仙佑很生氣，聲音類似於低吼。
    陳雲霓也有點不悅：“仙佑，我是大玄的太子妃，是你沈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既然聖上有旨，為臣子的隻能盡其本分，而且我怎麽是幫內閣說話了，事情到了眼前難道不解決嗎？國策難道不推行了嗎？”
    “我沒你大哥那樣運籌帷幄的本事，也沒有你那種經天緯地的本事。”
    “但是，大是大非，我也能認清楚，如果你擔心我被內閣利用，大可不必，我沒那麽蠢！”
    沈仙佑咬了咬牙，本想再說些什麽。
    陳雲霓卻搶先一步開口。
    “仙佑，在這座金絲籠當中，很多人其實都欠你的，但唯一不欠你的，隻有我。”
    “你娘親失蹤之後，你還在繈褓裏，來一個乳母就莫名其妙死一個，到後來沒有一個嬪妃願意養你，我也是剛剛生下辰陽，我起初喂你的時候也很忐忑很擔憂，我是一直抱著擔驚受怕的心情在喂你！”
    “有些時候，連辰陽都顧不上，就怕你餓著了，我也不求你把我當做母親一樣敬重，辰陽針對你的時候，我還勸他不要害你，你把他排擠走了，我又何曾埋怨過你一句？”
    “現在呢，你讓蕭靈珍手握大權，她一個寒門出身，連你的嬪妃都不是，可我是光明正大的太子妃，我一掌權你就這樣！”
    “真的，你讓我太傷心了。”
    陳雲霓也是越說越激動，眼眶已經開始泛紅。
    沈仙佑的心也是一陣陣抽搐，卻也隻得咬著牙說道：“嫂嫂，內閣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表麵忠臣良相，裏子卻是一個個虎豹豺狼，我一直都在防著他們，我是不願意你被他們賣了還得替他們數錢！”
    “我說過，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如果你執意也要排擠我，那就當做我們恩斷義絕！”
    陳雲霓聲音哽咽，但明擺著就是氣話。
    沈仙佑怔了一瞬：“你說真的？”
    陳雲霓啞了一會兒，賭氣道：“真！就當我那兩年養了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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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是親生的還是差了點是吧。”
    “你娘才喂你不到一年，你也天天念著，我喂了你兩年多，你倒不在乎了，對付我兒子跟對付死敵似得，我當初就該掐死你！”
    泥人尚且都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憋屈了許多年的陳雲霓。
    如今得以掌權，又豈願意受製於人？
    沈仙佑默不作聲。
    如果說，小時候的事情記不太清楚倒也罷了，可現在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陳雲霓那時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抱著自己，擔驚受怕，畢竟當時皇後還在，她一個兒媳婦替皇後那一輩人養皇子，十分得罪皇後以及外戚，沈平川又忙於政事，顧及不上她。
    早年間又喪夫，兒子又是這個模樣，連個能依靠的人都沒有。
    沈仙佑冷靜下來後，陳雲霓抹了抹眼淚，已經打算離開。
    剛剛轉身，冰涼的手就被沈仙佑給抓住了。
    “嫂嫂，我知道錯了，剛剛不該那麽和你說話。”
    陳雲霓也是心軟的很，本想強硬的抽開手，轉頭一看沈仙佑那誠心認錯的模樣，也是心裏一陣陣酸楚。
    可現在，心不硬不行了。
    老頭子的身體……未必能撐過今年。
    儲君之爭也即將會出結果，而自己這個太子妃，卻成了一個極其關鍵的樞紐。
    思慮再三，陳雲霓還是抽出了手。
    “沈仙佑，論禮法，我是你嫂子，你不該和我這樣拉拉扯扯的，我也是太子妃，我還有個兒子是太孫，我不可能為了你這個沒良心的繼續妥協！”
    “從今往後，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就看你我手段誰更技高一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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