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曉，甘霖殿已無甘霖，陳雲霓坐在床邊，一身孤寂。
    ……
    卯時，內閣閣員及禮部尚書魏弼來到言王府琉璃廳。
    以往在這裏很少能見到沈仙佑，今日倒是和蕭靈珍一起出現了。
    行禮過後，便開始商議正事。
    呂德炎說：“魏尚書，今日要議的重點，還是你禮部的事，你來說吧。”
    魏弼先是遞交上一疊名單。
    “言王殿下，京淮道選妃一事已經落幕，根據您與聖上的要求，選出正妃一人，側妃四人，側妃四人已經入京，預計今日午間即會抵達王府。再者就是大婚事宜，禮部和內閣以及宗人府已經商定出了一個方案，大婚地點選在皇城武英殿。”
    沈仙佑說：“就這樣辦。”
    “再者……有一件事，需要您來批紅，太孫殿下南巡戰事，預計也在這幾日回京。”
    “內閣想的是，既然都要大婚，那不妨就都選在一個日子。”
    沈仙佑眉頭緊蹙，看向呂德炎：“你的意思？”
    呂德炎淺笑一聲，解釋道：“言王殿下，臣是這麽覺得的，兩年以來，朝廷南北兩線開戰，近期財政狀況才有所好轉，在花錢的事情上，舉國上下應當能省則省，我們少用一厘，百姓就多用一厘。”
    沈仙佑絲毫不給麵子。
    “既然你話都說到這份上，那麽本王給都察院打個招呼，把你那幾個得力門生都給查一遍，這樣百姓就不止多用一厘了。”
    呂德炎連忙說：“殿下，這個隻是臣的個人想法，若是殿下覺得不可，也可以當做耳旁風。”
    “大婚的黃道吉日，本王看明日就不錯。沈辰陽那邊，他愛在哪天大婚就在哪天大婚，別跑來和本王湊一堆，本王嫌晦氣。”沈仙佑說。
    魏弼當即接話，說道：“臣回禮部後就開始安排！”
    “你現在就回去吧，這裏沒你的事了。”沈仙佑說。
    “臣告退。”
    祥武四十一年，九月二十五，言王沈仙佑大婚，陳氏景瑜女獲賜玉如意為言王正妃，王、張、孫、楊四氏之女獲賜錦繡香囊，為言王側妃。
    側妃存在感極弱，完全可以說就是個擺設。
    此舉，也是為了彌補國庫虧空，畢竟那四家真是出了不少錢，陳家出的東西，比起錢財要更好。
    在事後，朝野都在議論。
    別人成婚都是虧錢，沈仙佑成婚卻是賺了個盆滿缽滿。
    國庫拿走三百百萬白銀，他的大婚花了一百二十萬白銀，言王府中還能落個百來萬白銀。
    這筆錢，蕭靈珍迅速消化。
    一部分投入顧憐霜的武庫以及天工閣，另外一部分則是給白清寒購置法器材料和丹藥材料，再者一部分作為私用，給沈仙佑任意支配。
    畢竟，他也有很多花錢的地方。
    且不說錦衣司衙門的俸祿，玉京峽裏邊的那批蛇妖也得養著。
    而在今日夜間，眾女很識趣地沒有找沈仙佑，而是催著他趕緊去王妃陳景瑜那裏。
    陳景瑜一身大紅袍服，樣貌身姿比起平常不知美了多少。
    臉上妝容已經卸下，但仍然是有些微紅，同時還感覺有點夢幻。
    府中那麽多厲害女人。
    這個位置，竟然是自己的……
    還有，第一次被夫君稱作夫人，內心裏有種控製不住的激動。
    沈仙佑已然忘記所有不愉之事，將陳景瑜攔腰抱起，走入那座紅紗帳。
    ……
    夜間，養心殿。
    沈聖昀臉色十分難看，仿若在一天之內又老了十歲，陳雲霓在一旁伺候著。
    這老皇帝，現在也信不過其他人。
    “雲霓，仙佑如今成婚，總算了卻了朕的一樁心事。”
    “再者便是昨天朕與你所說的那些話，雖然很難聽，但也是現實。”
    “辰陽心性陰暗，看不到半點光明正大，小打小鬧尚且說的過去，但遇國家大事，他沒有一次是做的對的。”
    陳雲霓輕聲回應道：“兒臣妾懂得父皇苦心。”
    “當然了，仙佑也不是完人，但這麽多兒子裏，除了你丈夫，隻有他最合適接過這個位置。”
    “大玄統一天下，朕是做不到了，他能夠做到。”
    “隻是……朕怕的是，將來子孫萬代，個個效仿，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仙佑壓得住一代人，兩三代人過後，他也壓不住，所以就要苦一苦你們娘倆，為了大玄計……”
    沈聖昀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長生藥……
    兩年之間，小兒子搜集了大半的藥材，隻差最後兩道藥材，也已經有跡可循。
    血嬰到手這是必然的。
    可那道“仙人骨”，實屬難辦，因為那在沈辰陽手裏！
    沈聖昀早前便已經知道。
    原先的天師府大天師張明澈在死之前，就已經窺得天機，並將長生藥之事泄露給了沈辰陽。
    沈辰陽在南方，讓林月夜偷偷出海，蠱殺了一位為數不多的陸地仙人。
    此事引得其他地仙十分忌憚，他們各自離去自己的神仙寶地，如今不知所蹤。
    或許沈仙佑也能找得到，但他需要時間，自己這個當爹的，卻沒有多少時間了。
    沈辰陽也明說了。
    隻要他下旨誅殺沈仙佑，立馬奉上仙人骨。
    沈聖昀卻是寧願不要仙人骨。
    再者，有一個更加現實的問題，如今下旨誅殺沈仙佑，這天下又有誰能夠殺得了？隻會逼得他血洗天下！還會讓他留罵名於千秋萬代！
    如今，這些事，陳雲霓也知道。
    陳雲霓跪拜在地，痛苦不堪，哭泣不斷。
    “父皇……是兒臣妾不孝，生了這麽一個孽障來禍害大玄江山！”
    沈聖昀淺笑道：“此事怪你，那就太沒天理了，要怪就怪你那死去的丈夫，也怪我這個老頭子沒有教好沈辰陽。”
    “聖人雲，子不教，父之過，還是具有真理的。”
    “我有十九個兒子，有十九個兒媳婦，兒子中最好的那個是仙佑，兒媳婦中最好的便是你，你這些年來的在內廷中左右支絀我也看在眼裏，若是將來仙佑兵臨城下，他即便不想殺你，你也得死，而我和他一樣，不願意害死你。”
    “好好拿著這個，到時若是玄京城破，便帶著辰陽隱姓埋名，了卻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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