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司逮人，得把證據先放到台麵上。
    錦衣司逮人，證據什麽的，那都是次要的事情了，把人逮住什麽都好說。
    自打太子妃陳雲霓掌握審定批紅的大權後，那幫信奉儒學禮教的文官們，大多都處於一個天晴了雨停了，我感覺自己又行了的狀態。
    錦衣司一上門，又是一副傻眼的模樣。
    那刑部的主審官，如果放在地方上，也就是一個知縣的品級。
    原本接了這份差事，還美滋滋地覺得要把案子辦好，抱著內閣的大腿，立馬一飛衝天。
    事實卻是，他晚上摟著睡覺的時候，錦衣司直接過來掀了被子。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幾個錦衣衛相視一笑。
    “誒嘿？言王殿下怎麽說的來著？我忘了！”
    “好像是說什麽，這位刑部主審官本事很小，口氣很大，叫咱們請他去詔獄裏聊聊吧？”
    “哪有這回事，言王殿下分明是說，這位大人行事端正，秉公無私，帶進錦衣司裏讓弟兄們學學他的審案之法。”
    反正，這些話，沈仙佑都沒說過，但說過的話……話裏話外都是這麽個意思。
    這一學，就是一夜。
    次日清晨，寒風瑟瑟，這位刑部主審官就死在了詔獄中，屍體被扔在詔獄後的屍坑裏。
    一般來說，那地方是身處詔獄的凡人意外身亡後的處置場所，放在那裏也好供親屬辨認帶走。
    要是時隔一天沒帶走，如果是在冬天，正好用來生火。反之在夏天，到了夜裏則會有人專門收屍，至於被收去幹什麽，錦衣司裏其實也沒幾個人知曉。
    如今不冬不夏，正處秋後，是個算賬的好時機。
    三法司也根本沒有想到，他們還沒對施鎮進行秋後算賬，錦衣司居然就殺了一個刑部主審官！
    這他娘的是把國法摁在地上踐踏！
    要單單是一個刑部主審官敢硬剛沈仙佑，那隻能說他腦子有病，但在此事過後，從翰林院、國子監再到六部九卿，幾百個人開始針對此舉口誅筆伐。
    當然，他們都是用指桑罵槐的手法，說指揮僉事施鎮肆意妄為，錦衣司衙門裏也是肆意妄為，定然是徐遊這個指揮使縱容導致的結果。
    一時之間，聲勢浩大，全部聚集在皇城午門外跪拜，向皇城中那位風中殘燭的老皇帝訴說著錦衣司的殘酷暴行。
    養心殿中，風公公臉色慍怒，袁鳴臉色陰晴不定：“陛下，這幫人既然是在罵錦衣司，那也應該知道錦衣司現在隻歸言王殿下管轄，他們跑午門鬧騰什麽！”
    沈聖昀淡淡一笑。
    “他們是看朕老了，他們是覺得朕不會殺人了。”
    “不去言王府，也是知道我那個小兒子真的會殺人。”
    “朕還沒死呢！”
    言語中的笑意很濃，但殺意更濃。
    鳳公公如今雖說隻穿著一身粗布長衫，和袁鳴的大紅錦繡宦官袍服沒得比，但說出的話，後者卻不得不聽。
    “袁鳴，以往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嗎？”
    “回稟鳳師，祥武元年，陛下登基之初，在給先帝加諡號時，群臣因對諡號不滿，聚集在午門外逼宮，當時是鳳師帶著一幫太監殺退了那幫逆臣！”
    “對，我記得，當時的我也是掌印太監，但現在的掌印太監是你。”
    “奴婢明白，弟子不必不如師！”
    袁鳴神色恭敬，乖巧聽話，不敢有半點造次，旋即退出養心殿後，便召集了一幫頗具陰狠手段的太監們。
    他們個個持刀，上去就是一通亂砍。
    午門之外，片刻過後，已然血流成河。
    沈聖昀對此卻是笑道：“小鳳，看見了嗎，司禮監的人一撥不如一撥，這也是仙佑寧願讓女子掌權，也不用司禮監製衡內閣的原因。”
    “重新養起像你這樣的宦官，不如用現成的好棋子。”
    鳳公公也笑道：“虎父無犬子，聖上英明，殿下英明。”
    為何不用鳳公公，這一點主仆倆都能明白。
    人嘛，終歸都有衰弱的時候，尤其是鳳公公這種在司禮監掌了四十年大權的宦官，什麽時候出事完全是個未知數，況且沈仙佑對他的了解並不深，也就無法達成相當高的默契。
    非要用，也隻能當成一把銳利的刀捏在手裏。
    現在貶低袁鳴，也是因他的處理手法太過粗糙。
    鳳公公當初處理的很不錯。
    百官鬧事時，故意放了一批妖魔擾亂皇城，然後才開始殺，哪像袁鳴這樣直接幹？
    “聖上，袁鳴當初還很不錯，當了掌印太監過後，反而沒了當初的靈氣。”
    “奴婢覺得，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言王殿下那樣時時刻刻保持著冷靜。”
    “袁鳴，還有太子妃，都是同一類人，掌握大權過後，心境便開始躁動，不願意再蟄伏起來。”
    沈聖昀隨之笑道：“你還說漏了一個人。”
    “請陛下明示。”
    “朕的好孫子。”
    一個人犯蠢並不出奇，一幫人犯蠢那就必然有人在幕後策劃推動。
    說愚蠢吧，還知道繞個彎子，不針對沈仙佑，而是針對錦衣司，覺得拔除掉錦衣司這顆釘子，朝中的文武百官和他一起做事就不必那麽忌憚。
    說高明吧，又不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在沈仙佑麵前班門弄斧。
    好在有個袁鳴當壞人，不至於讓那兔崽子損了夫人又折兵。
    沈聖昀看著差不多了，便讓鳳公公前去喝止。
    ……
    午門外。
    “聖上口諭！”
    這個字眼從鳳公公嘴裏蹦出來時，那些太監們都心有靈犀地停手了。
    “你們深更半夜的跑來逼宮，血也流了，罪也受了，朕看在你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讓沒死的回去歇著，至於錦衣司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如果不把施鎮往死裏逼，錦衣司也不會殺人，”
    是口諭，也是沈聖昀的原話。
    道理有那麽一些，再加上見血才能讓人生畏，讓這幫官吏們不敢再有半點異議。
    而在各自散回途中，錦衣司偏偏又在此時接替五城兵馬司開始夜巡，還專門巡邏那幫官吏的府邸。
    這種感覺，無異於黑白無常帶著一大幫陰兵在府門口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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