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鎮所說的珍寶，便是龍門宗的鎮宗傳承之物，他們稱其為——魚龍變。
    龍門宗有著兩個據點，一個據點是在金陵紫金山，為宗門弟子修煉之所，另一個則在金陵以東的望海島嶼，則為宗門祭祀之用，那裏有著一尊仿照“魚龍變”所塑造的雕像。
    這玩意，實際上是一種玉器，具體外形為龍頭魚身，但有著很好的寓意，也就是金榜題名。
    說簡單點，即是鯉魚躍龍門。
    許多家境極好的科舉學子，家裏都會花費財力讓他們去望海島嶼，去祭拜位於島嶼中心的“魚龍變”雕像，譬如前任首輔劉繼以及現在的六部九卿中的高官，還有翰林院的那幫才子，大部分人其實都去過。
    施鎮所負責的案子，和“魚龍變”表麵關係並不大，但深層剖析，細思極恐。
    今年春闈放榜的時候，入榜的貢士們幾乎是清一色的南方人。
    其中七成人都承認，在春試之前都去祭拜過“魚龍變”，但這種事情玄而又玄，他們在春試中的文采表現也確實不錯。
    可……都是南方人，總歸不是巧合吧？
    沈仙佑的府中也有幾件魚龍變，但都是裝飾類型的玉器，他讓蕭靈珍全部找出來放在書案上。
    “靈珍姐姐，你覺得這玩意的效果，真有那麽玄乎麽？”
    “難說。”
    “春闈的試卷你都看過了嗎？”
    “昨夜我連夜翻看了一遍，讓那幾個文采極好的侍女都評定了一番，今年春闈貢士皆有驚才絕豔之姿，乍一看……很像是我們大玄文運昌盛的表現。”
    “找不出半點漏洞？”
    “對，很完美。”
    沈仙佑忽然笑道：“天地本殘缺，文采之事，又豈有不缺之理？如果說，我態度沒有那麽強硬，負責此案的施鎮就會死在天牢裏了。”
    “殿下是覺得今年的春闈有問題？”蕭靈珍試探性地問道。
    “當時咱們不還在遼州和燕州嘛，對於春闈情況了解的比較少，不過馬上就是秋闈了，你如今還是手握大權，我爹確實衰病的很嚴重，過幾天的秋闈放榜也不可能有殿試這個環節，前提卻是要看看那些貢士的祖籍究竟是在哪裏？”
    “明白，但要不把魏弼叫來問一下？”
    “也行。”
    不管是春闈還是秋闈，但凡和科舉有關的，都由禮部進行負責。
    作為禮部尚書的魏弼，難逃其咎！
    很快，他就來了。
    在琉璃廳中跪在地上，沈仙佑端坐在椅子上，蕭靈珍端莊地站在一旁。
    “魏尚書，春闈的事情你該給本王一個解釋了。”
    沈仙佑的臉色和語氣都很淡然，魏弼卻能感覺到琉璃廳的氛圍十分陰冷。
    他自然知道言王殿下說的是什麽事。
    魏弼趕忙道：“回稟殿下，臣可以用九族性命保證，臣從未在科舉之事上弄虛作假，也從未授意過底下的人在此事上肆意妄為，一切都是按照朝廷體製來的！”
    “但朝廷對於學子的選拔，也是有著明確標準的，若是依朝廷標準，春闈的北方學子確實大大不如南方學子。”
    “臣當時隻做了一件事違反朝廷體製，那就是剔除了一些南方學子，將北方學子選進來了幾個，可大部分南方學子，臣即便想剔除也是有心而無力。”
    魏弼那是不願嗎？那是根本做不到！
    春闈的時候，沈仙佑還在遼州打仗，言王黨都被放到各地擔任地方主政官了，魏弼獨木難支，是真不敢以一己之力與六部九卿做對抗。
    他知道有問題，但找不出來問題。
    沈仙佑回來後，也沒問起這事，那幫學子和背後的勢力大多數還是老實的，魏弼看著沈仙佑回來後也是忙的焦頭爛額，所以就想著他不問就不說，隻要問就全盤供出。
    對於魏弼，沈仙佑還是了解的，能力上中規中矩，但為人還是老實忠厚的。
    “好了，起來找把椅子坐下吧。”
    “多謝殿下！”
    “秋闈什麽時候放榜？”
    “後天！”
    “那你看過學子的試卷了嗎？”
    魏弼說：“今日臣剛讓翰林院和國子監開始閱卷，明日則會填榜，後日則去放榜。”
    “填榜之後，先給本王知會一聲，沒有本王批紅，不準放榜！”
    “臣謹遵王令！”
    不出意料，就在次日，魏弼拿來擬好的秋闈榜單名錄，又是清一色的南方人。
    每三十個學子裏邊，隻有兩個是北方人。
    魏弼顫顫巍巍地問道：“殿下，我們……能放榜嗎？”
    “你覺得能嗎？”沈仙佑反問道。
    “不能……春闈的時候，就已經有很多北方學子來禮部鬧過了，內閣商議後給彈壓了下去，可要是再來一遭，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哪怕是把試卷全部公布於眾，照樣是會有人憤憤不平。
    這要放出去，那幫北方學子能把魏弼給撕了！
    春闈和秋闈，是三年一次，那些讀書人能有幾個三年？
    沈仙佑略作思慮。
    “魏尚書，你呈奏一份折子上來，就說本次秋闈存在極重的舞弊行徑，秋闈名錄榜單暫不公布，本王現場批紅！”
    “蕭天官，準備筆墨紙硯。”
    魏弼咽了下口水，滿頭冷汗，五髒裏都是因為驚恐而產生的惡寒之氣，此刻隻能鬥膽開口：“殿下，臣把所有的卷子都看過了一遍，北方學子的卷子此次也算得上的驚才絕豔，但南方學子的卷子……簡直是龍文鳳章。”
    “那三年前的水平呢？”沈仙佑問道。
    “臣當時還不是禮部尚書，但估計沒有今年的這麽誇張。”
    “三年！僅僅三年！難道是儒家聖人降世給那幫南方學子教書了嗎？能讓他們提升那麽大？”
    “殿下說的在理！臣立刻書寫奏折！”
    批紅過後，魏弼還得拿到東宮去，請太子妃陳雲霓審定，也就是再批一道紅。
    但陳雲霓不在東宮，而是在武英殿，正在與內閣幾人商討著被言王府打回來的其他票擬。
    魏弼求見過後，陳雲霓眉眼微抬，問道：“魏尚書，本宮聽人你去了一趟言王府，現在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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