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霓從椅子上起身，重新關上了甘霖殿的門。
    “沈仙佑現在的意思是，讓我來在宮中開好巫蠱之禍的頭，他不止是要對這次試探進行反擊，也是想要搞清楚巫蠱、地仙以及南乾皇朝三者之間的關係。”
    林月夜表示肯定。
    “這一次，言王從戰略大局上的決策很正確，實際上西南戰局的情況，我比他還要清楚一些。”
    “南乾皇朝從國力再到軍力，無法與大玄皇朝相抗衡，他們隻能依靠地形來滯緩大玄軍隊的兵鋒所向，同時在複雜的地形中用上各種手段消耗大玄軍隊，以此打出幾個漂亮的戰果，好讓地仙們繼續對南乾進行支持。”
    “那些地仙一個兩個算不得什麽，但在幾百年前逃走的時候，他們就帶走了很多能夠傳承的好東西，並且有些地仙或者地仙的傳承，在海外諸國以各色各樣的身份作為統治者，凝結起來的實力可見一般。”
    陳雲霓問道：“彭鳶也是嗎？”
    “她現在是實打實的地仙，但應該還有個獨立於大玄皇朝控製之外的宗門。”林月夜說。
    “沒想到幾百年過去，那些地仙依舊可怖！”
    從曆史來看，地仙和皇朝永遠隻會處於敵對關係，因為地仙整體實力高，他們就會控製皇朝甚至取代皇朝進行統治，因此衍生出皇權仙授的說法，而皇朝要想奪回對江山社稷的控製，就必須要對地仙進行屠殺或者鎮壓等暴力極端手段。
    迄今為止，翻遍史書，隻有大玄皇朝堪堪做到了這一點。
    地仙們得以反複，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大玄能穩住中原的基本盤就算很不錯了。
    立國將近四百年，除了祥武一朝，根本沒有餘力對外進行大的征伐。
    這個對外，不是指武仙大陸內部，而是武仙大陸之外，也就是海外諸國。
    祥武一朝，注定會落幕，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大玄皇朝統一天下的趨勢也是無法改變的趨勢。
    新君一朝，就在眼前。
    陳雲霓和林月夜有個共同的預感。
    地仙彭鳶，她的性命，會成為新朝開幕的一個韻調。
    林月夜抬起手，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在心中喃喃自語：“作為娘親，會在活著時替你謀取一切能夠謀取到的東西，至於將來能否和前輩們博弈，就得看你自己的了。”
    她的心底也很無奈。
    沈仙佑在大方向上始終沒有犯錯，想要見縫插針都找不到，他把自己的基本盤穩得太好了，讓對手們都感到絕望了。
    在這種情況下，沈仙佑還在逐步成長。
    從一股腦的胡亂屠殺，再到現在的擇子而殺，溫吞的步驟中，一次接著一次的殺機，永遠比上一次更加精準。
    作為對手，能做的隻有避其鋒芒，以待時變。
    林月夜是在天師府的處置後果上看出了這一點。
    把人逼到絕望的境地，又故意伸出手來拉他們一把，哪怕再多人不願意張千鶴登上天師之位，現在也不得不接受了，比起讓張嬰登上天師位時的手段要老成的多。
    陳雲霓和林月夜齊齊收起思緒。
    目光都看向那把仙劍黃雀，上邊仍然是鏽跡斑斑。
    林月夜隨口問道：“母妃，這把仙劍黃雀，為何鏽跡那麽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它幾十年沒吃飽了。”陳雲霓說。
    “也就是說，它得吃蟲子？”
    “嗯。”
    林月夜突然心血來潮，雙袖中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蟲子，而且五顏六色七彩斑斕的，比起單一的黑色蠱蟲要好看的多，但成群過後，仍是讓陳雲霓感覺到頭皮發麻，而且渾身有種琢磨不到的瘙癢感。
    陳雲霓心中也很好奇。
    “這種女人……辰陽是怎麽接受的了的……”
    有一次，她看過林月夜脫衣服時的模樣，上半身幾乎都是被蠱蟲鑽咬過的血洞，比起蠱蟲到處爬的景象更要驚悚。
    此時此刻，林月夜控製著蠱蟲爬向仙劍黃雀。
    上邊的鐵鏽開始脫落，而蠱蟲也在成群成群的死去，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仙劍黃雀煥然一新。
    林月夜卻露出一抹譏誚笑容。
    “我和言王的態度差不多，覺得先太子這個所謂的仁義之君沒做過什麽真正的好事，但把仙劍黃雀留給母妃，確實是一件好事了。”
    陳雲霓說：“這把仙劍，原本是來對付你的。”
    林月夜嘴角扯了扯，並不想在這個話題浪費口舌，轉而說道：“母妃，好馬配好鞍，仙劍配劍仙，這仙劍我用不了，你用不好。不如暫時借給言王，不管他是給顧憐霜還是張嬰來用，都能在必要時候讓彭鳶死無葬身之地！”
    “好，那我親自去找他一趟，順便說說你帶來的情報。”陳雲霓說。
    “我再叮囑母妃一句，最近這段時間，千萬別把你身上這件衣裳給脫下來。”
    陳雲霓低頭看了看，這是那天沈仙佑送的天衣。
    林月夜說：“此衣就算是最厲害的蠱蟲都咬不破，而我不懼任何蠱蟲，辰陽那邊你也別擔心，他現在的確不是在昏迷，而是在夢中，我給他下了夢蠱，就讓他在夢中做一場皇帝大夢吧，他醒了反而更礙事，他太蠢了！”
    這一點，陳雲霓十分認同。
    自己的兒子啊，若是不生在帝王家，當個小商賈倒也能有滋有味的活一輩子。
    許多他承擔不了的事務和責任，隨著太孫的身份一同壓在了他的身上。
    林月夜並不喜歡這位夫君，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此對他，也算對得起他了。
    ……
    言王府。
    對於陳雲霓的到來，正在陪著白清寒吃東西的沈仙佑一臉怪異。
    他還沒說話呢，白清寒就開始蛐蛐：“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這麽快就從東宮回來了，這不純粹是在折磨她嘛！”
    沈仙佑瞪了她一眼：“亂說什麽，吃東西都堵不上你那櫻桃小嘴！她找我多半是正事！”
    “無妨，我大度的很，不是正事我也能接受。”白清寒笑嘻嘻道。
    “你是這個！”
    沈仙佑豎起大拇指，繼而起身去往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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