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劍仙緩緩收起劍，抱拳作揖，態度上不卑不亢：“如果皇帝陛下要這麽認為，老朽可就真的百口莫辯了，而且皇帝陛下若要以此問罪，老朽也已經連劍都提不起來了，也隻好引頸就戮。”
    “老劍仙是個聰明人。”
    沈仙佑評價了一句，目光轉到雪蟒那邊，它對千年蛟龍的屍身興趣特別大，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吞噬起來。
    那位老劍仙和弘海禿驢都看了一眼。
    狗仗人勢見得多了，蛇仗人勢還是頭一次見。
    換做以前，蛇蟒吞蛟，即是相當於以臣弑君，以子弑父，人人得而誅之，但有大玄皇帝站在這，誰敢誅？
    沈仙佑用劍尖撥了撥腳邊沾著血的雪。
    “朕看了看，你們倆聯手殺了那位何夫人，但天下劍修都在說，現如今的劍修，無人能出老劍仙其右，你還需要和這個禿驢聯手？”
    老劍仙解釋道：“何蕭與彭鳶在地仙中齊名，老朽固然占據劍修之巔，但在論劍規矩被皇帝陛下破壞的情況下，何蕭手段盡出，老朽隻得與弘海大師聯手。”
    沈仙佑笑吟吟地問道：“這麽說，還怪朕不守規矩了？”
    “老朽不敢。”
    “不敢就好，朕還以為你敢呢，既然你們倆殺了何蕭，朕就真得好好思量一下，如何處置你們了。”
    話是這麽說，但沈仙佑的意誌，會隨著對方態度的變化而變化。
    這也是曆代皇帝為數不多的共同點，用人隻求能夠人盡其用，表達忠心過後，不說拔擢重用，但起碼是不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再度開口時，老劍仙語氣中帶著懇求。
    “老朽雖已年邁，但仍有執劍之力，即便陛下還是認為老朽依舊百無一用，但老朽苟活世間將近兩百年，而在這將近兩百年的時間裏，所積攢的劍道心得也能如數傳至中原，或多或少能助大玄皇朝一統天下的誌向！”
    沈仙佑突然笑了：“你能說出這些話，就說明你明白天下大勢不可阻擋，但你為何又要反複掙紮呢。”
    場麵陷入寂靜，直到沈仙佑說出下一句話。
    “何夫人，還要繼續裝傻充愣？”
    老劍仙瞳孔一縮：“你……你怎麽看出來的？”
    沈仙佑指向雪蟒。
    “它說，那條千年蛟龍的味道不對，內髒的口感，與人非常像，而且內髒很蒼老。”
    此話一出，老劍仙當即禦劍而走。
    弘海很絕望地看著沈仙佑，而在他的禿驢腦袋後邊，那條雪蟒已經直立起蟒蛇，猩紅的蛇信子舔了舔它那酷似鹵蛋的腦袋。
    “讓你嚐嚐地仙是什麽滋味吧，交給你了。”
    沈仙佑不慌不忙的禦劍升空。
    頂著老劍仙軀殼的何夫人，逃竄的方向是妖族疆域。
    沈仙佑短暫思索了一下。
    “讓她跑過去，興許能釣出另一條大魚。”
    “還是不要這樣做了。”
    “這娘們和彭鳶很相似，彭鳶是依靠蠱蟲轉移自身，她是通過更換髒器，要不是雪蟒嚐出了髒器的不一樣，還真就被她糊弄過去了。”
    思緒落定之時，視線也聚焦在老劍仙的後背。
    沈仙佑祭出仙劍逢霜。
    之前在問天峰，與張嬰閑暇之餘，鑽研過何蕭的修煉手段，將其碎屍萬段，都未必能讓她直接生機泯滅。
    哪怕是她的一滴血，滲進別人的皮肉，都能在一段時間過後將那個人的五髒所占據，進而達到類似於奪舍的效果。
    對付她的時候，最好是讓她一滴血都流不出來。
    如此，仙劍逢霜，最為合適。
    這把仙劍最初被拿到截雲劍宗的時候，那些淺薄劍修隻是認為，單純的殺人不見血，還不許顧憐霜親自進行鑽研，而在她重新拿到贈予自己過後，逢霜的價值才逐漸體現起來。
    精髓在於一個“止”字。
    也就是說，能夠克製一切變動之物。
    沈仙佑覺得，所有仙劍中，殺力最強有待商榷，但仙劍神通之中，最為無解的莫過於仙劍逢霜。
    一道劍氣激射而去，正中老劍仙後背，貫穿其身軀。
    控製著軀殼的何夫人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
    原本，是無所謂的，但她發現，軀殼內的髒器、經脈、血液一切本應該能動的事物，在某種真氣的催動下，完全停止了，但這種停止不是失去了生機，就好像是被剝奪了時間。
    正是因此，沒有真氣流轉，她依舊保持著禦劍姿態，但在空中一動不動。
    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就連傷口處，都沒有血液能流出來。
    如果要想殺了她，避免她像瘟疫那樣四處禍害，沈仙佑打算依靠仙劍逢霜，在最近的二十四個時辰之內的每一個時辰裏，都將她殺死一次。
    因為這樣最為穩妥。
    二十四個時辰即是兩天，她也是在這個時間段替換髒器最為頻繁！
    也正是在這個“斬殺”的過程中。
    很多人都看見了好多個沈仙佑，出現在昆侖山脈各處，殺了很多不一樣的人，但卻是以虛影狀態呈現出來的。
    仿佛……海市蜃樓一般。
    張嬰此刻跟個好奇小貓一樣，試著用手去觸碰了一下，但當即就把手縮了回來。
    還痛的倒吸一口涼氣。
    “嘶……”
    “張宗主，怎麽了？”
    一名劍修上前詢問，張嬰攤開手掌，出現了一道很深的血痕，而造成這個傷勢的，正是沈仙佑的劍氣。
    張嬰也明白了。
    “看來陛下已經徹底掌握了仙劍逢霜的神通，它可以靜止時間，也能靜止以前的時間，也是另一種形式上的逆轉光陰！”
    逆轉光陰？！
    許多人聽到這個字眼，眼神中的神態都是不禁一亮。
    求長生，或許是為了得到更多的時間去了結以前的遺憾。
    那麽，逆轉光陰，是有機會直接去彌補遺憾。
    對於某些人來講，這比“長生”更加具有誘惑力。
    在過去的二十四個時辰裏。
    沈仙佑斬殺了二十四個何夫人，讓她死的不能再死，讓那個時間段的她，一滴血都流不出來！
    張嬰感覺，還是得去看一看沈仙佑的本體。
    也幸好她去了。
    沈仙佑半蹲在雪地裏，用仙劍逢霜撐著自己，整個人好像被一百個女人榨過陽氣一樣。
    看見張嬰來了，依靠著本能鑽到她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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