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佑垂首看向跪著且顫抖的林月夜。
    “你很幸運，沒生個兒子出來，要不然你們祖孫三代都得死。”
    撂下這句話，沈仙佑便不再管林月夜，而是身形化作一劍刺入戰陣。
    他不必親自動手。
    正在馬上征戰的許魄有所察覺，便吩咐手下搬來桌椅，送到沈仙佑身後，讓他悠閑自得地坐下。
    這次不是親征，而是督戰。
    前者激發士氣，後者則是把士氣往頂點上推。
    看著一個個地仙使盡渾身解數，最終仍是被密密麻麻的士卒亂刀砍死，以往淩絕於頂的修行氣勢，在這種情況下起不到半點作用。
    沈仙佑在看著戰場。
    身後的很多人，則在看著沈仙佑。
    大玄修士的聲音被徹底埋沒，他們其實打算聯名上書，請求沈仙佑放過那些異端修士尤其是地仙一條生路。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維持修士的麵皮。
    可沈仙佑卻是當做耳旁風，心裏也知道他們的想法，可偏偏就是要向所有人證明，隻要你們夠膽子，有力氣，別被分化，什麽神仙皇帝都能被你們砍成餃子餡！
    今時今日，沈仙佑手端茶盞，以往喝茶是為了其中苦澀之味，也是為了給自己換換口味。
    如今，卻覺得茶水終於有了原先的回甘與茶香。
    似乎恢複了當初的口味。
    沈仙佑看向清透的茶水，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比起破境還要暢快！
    ……
    朝龍元年，六月初七，南乾主力精銳全軍覆滅，大玄三十萬軍馬進軍南乾京師，沿途屠城二十二座，斬首不計其數。
    南乾京師城破之後，屍橫遍野，人首如山，處處京觀！
    在屬於南乾少帝的那座皇城中，如今隻有國師楊望山一人，身形已痩如枯木，長發幹枯且似雪。
    沈仙佑提劍踏入，身後眾將以及眾修士跟隨。
    他將一把再尋常不過的鐵劍扔到楊望山麵前，繼而詢問道：“還有自刎的氣力麽？如果沒有，朕就讓人幫你。”
    楊望山沉默無言，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死於大玄皇帝麵前，起碼天地還能知道，自己沒有懦弱到在沈仙佑尚未踏入時就求死。
    楊望山聲音嘶啞。
    “大玄皇帝陛下，你……還有你們，遲早也會有這麽一天。”
    話落，楊望山用劍鋒抹過脖子，一道殷紅的鮮血激射而出，在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後，他的血液才失去了激射的動力。
    沈仙佑淡然道：“將南乾少帝和楊望山的頭顱割下來，掛於城門。”
    “遵旨！”
    許魄想要上手，沈仙佑卻說：“誒，你手底下是沒人了嗎？這種髒事還要你親自幹？”
    “啊？”
    許魄沒有明白沈仙佑的言中之意，楊止在一旁笑嗬嗬的提醒道：“許將軍，陛下的意思是，你現在貴為國公，又掌握著大玄過半的軍力，手上沾血有傷你的威嚴，陛下這是在保護你。”
    “哎呀，我一個莽夫，哪聽得懂這些話，陛下莫要見怪！”
    說是這樣說，許魄便讓手底下的人，把兩具屍體給拉了出去，再讓人把南乾少帝的龍椅給搬走，換上了提前用九百九十九斤黃金熔鑄的大玄龍椅。
    沈仙佑坐下後，微笑道：“如今，該論功行賞了。”
    “許魄，朕改封你為定國公，世襲罔替！加太子太保銜，官拜一品兵馬大將軍兼南地總督，永鎮南地，署理南地一切事宜！”
    “你麾下諸將，由你自行以軍功擬出名單封賞，按照規矩報上朝廷。”
    “補天衛諸修，則由太師楊止酌定封賞！”
    這番話的意思是，隻要他們倆報上來的名單，說怎麽封賞，朝廷就怎麽封賞。
    可許魄卻因此沉下了臉。
    一直都在沉著臉，也沒心思去帶著將士去收集戰利品了。
    沈仙佑要找他商量事，半天找不到人，結果他在一個角落裏喝著悶酒。
    “這又是怎麽了？覺得我給你的封賞還不夠？你想要封王？”
    許魄狠狠給自己又灌了一口酒：“陛下，自打您當初搬出皇宮後，末將就一直跟著您，可現在為什麽不讓末將繼續跟著您了？”
    “我不想永鎮南地！我也不想要什麽國公和太子太保的名頭！”
    “陛下，你是不要我了嗎？”
    一個大男人，說著說著，竟然哭起來了。
    沈仙佑在他身旁盤著腿坐下，就像是以前在王府裏一樣。
    “自打你接手南征之戰以來，一仗比一仗打的漂亮，功勞實在太大了，我也不擔心你功高震主，隻是朝廷裏的某些人未必會這麽想。”
    “而且，太子過不了多久就要出生了，南地又是百廢待興的局麵，需要有一個人以雷霆殺伐手段進行肅清。”
    “除了你之外，還有很多人選，但最合適的人，其實隻有你，你要是跟我回了京師，就你那腦袋瓜子，以後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許魄哽咽不止道：“可要是末將不在，那幫人再欺負陛下怎麽辦？”
    “所以啊，你得在南方繼續練兵，練出一支真正的百萬大軍，等以後我的幾個兒子長成了，你也不用那麽累了。還有啊，沒事的時候多生幾個孩子，要是女兒的話，以後就嫁給我家兒子。”
    沈仙佑此刻也逐漸明白，為何老頭子會常說，打天下容易，守天下卻是難上加難。
    外敵被滅了個幹淨，接下來就要考慮如何利益分配了，還得兼顧著海外布局。
    始終不啟用原來的勳貴，隻用許魄和他的親信，這也是在給自己增加底氣，偏偏許魄這個榆木腦袋就是理解不了。
    好在，聽話。
    許魄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我以後真的不能回雲京了嗎？”
    “回什麽回？你在這裏難道不好？沒人管著你，除了我，也沒人敢管你，你前期就隻需要配合朝廷的移民策即可，我也會給你配足好用的文官，你自己也多讀點書，我也隻能言盡於此。”沈仙佑說。
    許魄那張糙臉，已經淚水密布。
    “我聽陛下的！”
    沈仙佑終於咧嘴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說‘謹遵陛下旨意’呢。”
    “我本來是打算這樣說的。”
    “那你就得挨我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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