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止迅速冷靜下來，也理解了沈仙佑的意圖。
    “沒錯，就是要對立！”
    “如若還是使用‘共命’這個名號，豈不是把別人都給當成白癡了？”
    “若是不主動占據壞的一方，哪怕再怎麽光明正大，也隻會滋生出更難以解決的陰暗。”
    作為臣子，對沈仙佑隻有五六成的佩服。
    作為老師，對這個學生，已然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沈仙佑說：“東勝神洲，最為要緊。”
    “那些被誅滅的異端地仙，八成出自於此地，他們身後的宗門勢力或許還不知道這些事情，也或許正在翹首以盼等待著他們的捷報。這種時候，就需要你去實施一些行動了。”
    “補天，補天之序。天缺，天序之缺。懂朕的意思了嗎？”
    楊止說：“臣明白！”
    “如何明白？”
    “以天缺實行極惡之舉，以補天實行大善之舉，讓那些異端傳承之人，不得不去向著補天靠攏，而再通過‘長生羅網’捕魚，讓魚兒們徹底受製於大玄天朝！”
    既然要修行，就避免不了對長生的渴望，這也是不及時拔除“末法遺毒”的後果。
    沈仙佑坐回到龍椅上。
    “神道人，你先退下，去往香山待命。”
    “遵旨。”
    香山，是沈仙佑的另外一處寢宮，距離皇城不算很遠，約莫幾十裏的路程。
    待神道人走後，楊止緩緩起身。
    “聖上，您支走神道人，是覺得臣說的不對嗎？”
    沈仙佑搖了搖頭：“你對我的用意理解的很透，但不管是補天衛，還是天缺，現在的首腦都是你，有些話還是要和你推心置腹的說一說。”
    “既然是推心置腹，我就不好坐在這高高在上的龍椅上了。”
    “跟我來化龍池吧。”
    片刻過後，師生二人站在化龍池旁，一同看著池水中剩下的三條蛟龍。
    水光的波蕩反映在沈仙佑臉龐上，顯得他的神色更加嚴峻。
    “你覺得一統天下是好事還是壞事？”
    楊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思良久，給出了一個相對客觀的說法：“一統天下，車同軌，書同文，對於天下生靈而言是個大好事，也意味著不會再有大規模的戰亂發生，但對於朝廷而言，要付出的治理代價會更大，大到難以想象。”
    “單用錢財來闡述難點就太過片麵了，再者就是數萬萬修士和武者在修行路上所消耗的資源，他們得生存，他們得繁衍。”
    “靠著本土的資源供給，並不是長久之計，這也是陛下想要繼續對外擴張的意圖。”
    這次，沈仙佑還是搖了搖頭：“煉氣也好，煉武也罷，都是為了求得真道，而他們在這個過程之中，會變得越來越難以掌控，無法預測的現象也會頻繁發生，我在的時候尚且好說，他們會畏懼我的威嚴而蟄伏起來，可萬一哪天我要是不在了呢，或者我進入天人五衰了呢？”
    “可是聖上，您不是已經長生了嗎？”楊止心房微顫。
    “好，那就不說天人五衰，就說我萬一也被殺死了呢，你，還有你們，能保住大玄的船不翻嗎？”
    楊止沉默了。
    這次在利益分配上，聖上應當是嗅到了某些不好的趨勢。
    大玄國運已經鼎盛，怕就怕的是盛極必衰，而好在聖上本身，還沒有到達最強盛的那種狀態。
    因為，還有三條蛟龍未能化龍。
    再往回說的話，自己也好，亦或者別的臣子也好，亦或者是聖上的那些紅顏道侶，除了一個白清寒，都是以聖上為核心和支撐的強者。
    此時此刻，楊止才算真明白了。
    “聖上，您想要告訴我的，是目前您自己還感覺不到切切實實的安全嗎？”
    沈仙佑終於點頭了。
    “化龍池的這三條蛟龍，過不了多久，我就能讓她們一起化龍。”
    “但六條真龍顯然不夠。”
    “我要更多的真龍，所以就得在你身上再壓一個擔子了，利用‘補天’和‘天缺’在搜集長生藥材的同時，幫我搜集化龍所需的重要養分，因為我確實不想對內揮刀。”
    楊止已經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無奈了。
    說沈仙佑是個壞人吧，但也確實愛民如子，他寧可周折一番，也不願意去搜刮自家百姓。
    說他是個好人吧，卻又沒把大玄天朝以外的生靈當回事。
    而交給自己的事情，絕對不是什麽好辦的事，縱然有著他的全力支持，因為這件事情就是一邊編織騙局，一邊收割利益，但凡要是被戳破了，對外的隱性擴張會遭到阻滯不說，而自己這個楊太師，會被天朝內部的某些勢力撕裂的幹幹淨淨。
    從利益分配上來看，內部永遠都不可能是鐵板一塊。
    而導致的後果，自己身死魂滅不說，沈仙佑也會遭到各種方麵的打擊。
    楊止紅唇微抿，然後轉頭看向沈仙佑的側臉，溫柔一笑。
    “仙佑，哪怕多年未見，你見到我的第一眼，還是願意叫我一聲恩師，在那時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你做什麽我都會幫你。”
    “但是，我也是人。”
    “光明正大的事也好，肮髒惡臭的事也罷，我都可以做，隻希望你不要到最後對我棄之如敝履。”
    沈仙佑也笑了：“恩師，你還在乎這些？”
    “我……我怎麽能不在乎？！”
    “學生一直以為，你隻是想參與到這些風波當中來，然後實現你的遠大理想呢。”
    當然，這話隻是開玩笑。
    楊止正想生氣，卻被一把摟在懷中，耳畔也響起了沈仙佑的輕聲。
    “恩師，我從一開始做那些事情，就隻是為了能體麵的活下去，而活下去的動力實際上在於要享受這世上的美好。”
    “而對我個人而言，一切正麵情誼的存在才是美好，其中自然包括你。”
    “你不分是非對錯，能為我做一切事情，我又豈會因為你的是非對錯，對你棄之如敝履呢？”
    楊止很是不解風情地問道：“你該不會是故意為了打消我的顧慮哄我的吧？”
    聞言，沈仙佑直接放開手，恨不得把這娘們一腳踹進化龍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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