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玄機很快就意識到了。
    在場之人，除了自己之外，臉上都帶著一股淡淡笑意，而坐在首位上的沈仙佑，或許是因為光線角度，半張臉是明亮的，半張臉是陰暗的。
    讓人很不舒服……
    “皇帝陛下，天缺……也是您的棋子嗎？”
    沈仙佑說：“天缺惡徒都站在你眼前了，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岑玄機隻感覺如墜冰窟。
    自從經曆過所謂的“得道成仙”過後，已經有數十年沒這種感覺了！
    他這是在玩弄天下！
    楊止緩緩開口：“岑仙子，沒什麽好驚訝的，他是皇帝，不是修士，為人做事應當符合做到最極致的皇帝作風。”
    “不因水濁而偏廢，不因水清而偏用。”
    岑玄機自認為不是什麽真正的偉光正之人。
    可是，修道百年，沒有做過此等大惡之事，更沒有見過此等大惡之事。
    岑玄機忍不住怒聲問道：“你知道你這麽做要背負多麽大的因果嗎！”
    沈仙佑很坦然。
    “那這個因果，有我大玄的江山社稷和黎民蒼生大嗎？”
    “再者而言，因果和鬼神向來是被人們帶在一起說的。”
    “但我信鬼神，因為我見過鬼神，我卻不信因果，因為我從來沒遭到過因果報應，所遭到的報應隻是常理上的報應！”
    岑玄機咬牙切齒道：“那你這麽做，與你們口中的異端們又有什麽區別！”
    “因為你們確實夠異端啊，所以我隻能用更異端的法子，難不成和你們講仁義禮智信，感化你們這些修道求仙之人心中的惡念，讓你們以後不要來掠奪大玄，不要來奴役我大玄的黎民蒼生？亦或者，你認為東勝神洲的修士都是白蓮花？”
    岑玄機徹底無言以對。
    自己不是一個小修士，很清楚各大仙族和宗門背地裏的那些髒事。
    隻能用“慘絕人寰”“慘無人道”來形容。
    如果從這個角度去解讀沈仙佑和他的所作所為，那麽他的一切行徑，都再正確不過，但總歸感覺哪裏不對勁。
    同為修道之人的神道人微笑道：“岑仙子還是好人，修道百餘年，從未丟掉人之本色，很難得。”
    聽到這話，岑玄機也能理解了。
    各自所處的位置不同，再加上身份不同，皇帝有皇帝考慮的事，自己覺得奇怪，是因為還站在“人”的角度去理解這些事情，自然難以接受。
    “仙子姐姐，你確實是個好人。”
    “冒險與大玄進行交易，所得丹藥如數分給照心峰弟子，並未私留一粒。”
    “我接下來也不需要你幫我做什麽事情，我自己還有不少丹藥，不管以後你是否願意與我保持這段姻緣，這份賠禮，還請你能夠收下。”
    岑玄機冷聲道：“那我要是選擇與你為敵呢？”
    “依舊請你自便。”
    沈仙佑說的是實話，但身邊幾個人可不這麽想。
    岑玄機的修為造詣，隨著時間流逝會越來越高，畢竟是從道脈最底層走上來的人，如今的她遠遠沒有達到自身上限。
    她選擇沉默，徑直轉身離去。
    沈仙佑滿不在意，隨後看向神道人：“你帶來了什麽情報？”
    “回稟聖上，在下已經可以確定，五雷道脈的道主親自收回了三具‘偽品’，並且在此時對外宣布閉關，十五日之後出關。”神道人說。
    “也就是說，外邊沒有我的偽品了？”
    “是的。”
    楊止說：“我覺得不是什麽好事，五雷道主多半知道不是聖上的對手，在偽品上大做文章，恐怕是個極其棘手的禍患。”
    沈仙佑吐出一個字眼，讓在場四人都為之神智一清。
    “六耳獼猴。”
    在大玄本土的許多修心典籍中，都少不了這個字眼，普遍認為是心相所演化，也可以理解成實質化的心魔，是求真路上的一道劫難。
    而真正的六耳獼猴，會與原來的自己不相上下。
    萬年以來，數以萬計的天驕英才如過江之鯽，有人倒在情欲之關，有人倒在貪婪之關，有人倒在嗔癡之關。
    關關難過關關過，而過了三關的許多人，反而銷聲匿跡了。
    後世以此推斷，心關難過。
    沈仙佑灑脫笑道：“凡事發生必然有利於我，即便這次遇不見六耳獼猴，日後也是會遇見的。”
    “這還有利？”楊止並不這樣覺得。
    “如今，我已經有四條真龍了，蕭靈瓏化龍也隻差些許養分，但我從昆侖山帶回來的那條雪蛟在大道上對印著心關，用這隻六耳獼猴，或許能夠填補缺點！”
    四人皆是眼色一變。
    六條最為完美的真龍修為盡加一身，不止是修為上的提高，還是五髒與五行的生生相息。
    然後，雪蛟化龍補心關。
    那是仙嗎？並不是！那是神！
    歸根結底，還是要親自跨過這道心關，否則不會有後來事。
    ……
    五雷道脈，水雲主峰。
    所有峰主都被一道法旨召集到此，也包括岑玄機，他們陸續踏入道主的閉關洞府。
    這裏，盤坐著三個一模一樣的男人。
    一位峰主開口問道：“道主，這就是沈仙佑嗎？”
    “現在還不算是。”
    那位頭發花白，身著寬大道袍的老者回眸看向眾人：“今日請諸位前來，也要與老朽一同閉關，在此期間，會對諸位的道力產生巨大消耗，但若是能與諸位共同跨過這一關，或許能夠保存東勝神洲的一線生機。”
    “北俱蘆洲那邊，已經兵敗如山倒了。”
    “必須要趕在沈仙佑以舉國之力渡海開戰前，將其滅殺！”
    又有人問道：“道主，我們這些陸地仙人也算是道力深厚，趁著沈仙佑還在望仙港，不計一切代價將其滅殺難道不可以嗎？”
    “他在斬龍峰一戰上的表現你們也知道，他是在戲耍我那大徒弟，你們這些地仙，又有誰的道力能與我那大徒弟平分秋色？”
    這是實話，沈仙佑的個體修為已經是斷層式碾壓，如同正在北俱蘆洲肆虐四方的真龍！
    岑玄機上前觀詳三個沈仙佑，順口也問了一句：“道主，那我們應該怎麽做？”
    “有可能擊潰沈仙佑的，隻有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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