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稍稍怔了怔。
    趙祖胤目光轉動看向了方新。
    如果是旁人問問題他可能還會提點一下。
    但在隨緣而為的渡厄大師這裏就隻能看方新的造化了。
    白毛仔就像是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裏，雙手十指交叉托著後腦勺，仰著頭，感受著被竹葉碎散成斑駁的陽光，似乎跑來這個地方就是享受來了。
    渡厄大師倒也不著急，隻是安靜的撚揉著佛珠安靜的等待著方新的思索。
    方新稍加思索之後，“我覺得這話說的不對。”
    指尖捏著茶杯的趙祖胤也看了眼方新，似乎是很期待這個小莽夫能說出什麽花兒來。
    渡厄大師眉毛微微聳動，目光溫和的看向了方新，“哪裏不對？”
    “我覺得，首先啊，首先這隻是我覺得，接下來我說的話隻代表個人觀點，不喜勿噴，本人觀點沒有什麽惡意，也沒有任何嘲笑和諷刺的意味，如果哪裏言論不當我先抱歉，本人父母雙亡，是個孤兒，但我受過教育，我說的話僅代表個人觀點，說的話就是字麵意思，沒有任何暗示，也無意引發任何論戰或者侵占公共資源，語言若有不當之處，還請見諒，本人尊重一切，如果我說的話冒犯到您，我誠摯表示歉意，若您不讚同我接下來說的話就當作沒聽...哎吆我去！你踹我幹嘛？”
    方新坐在地上，屁股上還有個腳印。
    趙祖胤恨得牙根兒癢癢，“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疊個屁的甲！”
    方新拍了拍屁股重新扶好椅子坐了下來。
    衝著渡厄大師靦腆一笑。
    渡厄大師也不生氣，還是那樣溫和的看著方新，他的那雙眼睛瞳仁漆黑，似乎是無盡黑夜，雙眼像是能看穿每個人的內心，眼神之中似乎是帶著幾分慈悲，又摻雜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方新清了清嗓子，“我不認同‘如果拜佛有用的話，普通人連寺廟的門都進不去’這句話，我覺得這句話是對佛的一種誤解，佛家有句話叫做眾生平等，不管你是有錢人還是沒錢人，在佛的眼中都是平等的，都是一個個裹挾在滾滾紅塵之中的凡夫俗子肉體凡胎。
    佛家還說，我佛隻渡有緣人，這個有緣人不分高低貴賤貧富老幼，當然，有人會說我佛不渡有元人，把緣說成了金錢的那個元，但這句話，基於他們把佛的理解成了那些打著佛的幌子行騙的假僧人，那些假僧人以佛的名義大肆斂財，從而讓人產生了佛隻渡有元人的錯覺，這句話能出現，錯的並不是佛，而是對佛有歧義的人，以及對緣有歧義的人。
    很多人平常也不幹好事，成天抱怨這個辱罵那個，欺行霸市，魚肉鄉裏，關鍵時刻，遇到了事情，去臨時抱佛腳，這個時候你就算是花重金給佛重塑金身，佛也不鳥你啊，普通人花一塊錢硬幣拜佛許願，在佛前把頭磕爛，把香燒盡，許願要當有錢人，要當什麽強者，出了佛寺，小床一躺，遊戲一開，啟動！你自個兒不努力把所有的期許都放在佛那裏，那特麽是拜佛嗎？那不拜的是自己的欲望嗎？
    那老話不也說了嗎，人為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人為惡，禍雖未至，福已遠離，這個善並不單單是指什麽去扶老奶奶過馬路，去幫助別人，對自己行善也是一種行善，你把自己做的事情好好去做，好好練功，好好學習，就算不會達到預期，但結局也不會太差，還有句話和這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叫做但行好事，莫問全程，歸根結底說的都是同一個道理。
    我說完了大師！”
    渡厄大師笑著頷首。
    趙祖胤也不由得看著方新，上上下下打量著方新，似乎是覺得有些刮目相看了，之前基於對力量係天賦覺醒者的刻板印象，總覺得這小子就是個實打實的小莽夫，現在看來，自己著實有點人眼看狗低了。
    白毛仔躺在躺椅上，聽到方新說的這些話之後，唇角微微勾翹而起。
    竹林搖曳，枝椏摩擦發出莎莎聲音，一派祥和。
    渡厄大師那雙漆黑的雙瞳盯著方新，“小施主，那貧僧再問你第二個問題！”
    “大師您說！”
    渡厄大師接著道，“你怎麽看待和理解人人皆可成佛這句話？”
    方新沉思了片刻。
    “首先啊，首先我接下來說的話僅代表個人觀點，不喜勿噴，非喜勿杠，我本人...哎吆我去！你個糟老頭子怎麽又踹我！”
    方新坐在地上，屁股上又多了個腳印。
    趙祖胤恨得牙根兒癢癢，“說話就說話，你小子怎麽又疊甲！”
    方新重新坐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腳印，凝煉了一下思想，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這個問題和上個問題之間其實還是有很多關聯的地方，還是看怎麽理解佛，很多人想到佛，就會具象化到某一尊聽說過的佛的身上，就像是過去佛，現在佛，未來佛，但祂們是佛，佛不一定是祂們，這就像是子集和母集的關係，佛並不是某種能被具象化的存在，迎麵而來不知其首，擦肩而過不見其尾。
    至於人人皆可成佛，這就像是同樣一本書，同樣一個老師，同樣的時間，同樣的教室，教室裏有很多學生，但一本書教完之後，有的學生能考滿分，有的學生及格都難，機會是平等的擺在每一個人麵前的，隻是每個人的情況不同，所以最後能否取得果位也是不盡相同。”
    趙祖胤喝茶的動作稍稍停頓，茶杯停在嘴邊，隨後緩緩品了一口，瞥了眼方新，雖說剛才踹這小子兩腳，但都是喜歡這小子才踹的，此刻聽完這小子說的話之後，趙祖胤對這小子更加喜歡了，覺得給方新一個少校的決定太對了，這小子未來不可估量。
    白毛仔雙手十指交叉托著後腦勺，墨鏡後的雙眼不知何時睜開，盯著天空，唇角勾起笑容。
    幾人的目光落在了渡厄大師身上。
    渡厄大師麵帶笑容，漆黑雙瞳盯著方新。
    雙手緩緩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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