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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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內,第一縷晨曦穿透玻璃幕牆,灑在纖塵不染的實驗室地板上。
雲楓一臉肅穆地坐在實驗台旁的椅子上,一言不發。
伴隨著“喀噠喀噠”的腳步聲,阿憐從走廊盡頭徐徐打開的電梯裏飛快地走出,經過雲楓臥室房門的時候,一刻都沒有停留,徑直走到實驗室門口。
門外,西裝男依舊筆挺地站著,站姿標準像在站軍姿,整個人也一動不動,一如既往地宛如一尊泥塑木雕。
阿憐隻匆匆掃視了西裝男麵無表情的臉龐一眼,當他不存在似的,徑直推開了實驗室唯一一扇木門。
門裏陽光燦爛,但不知怎的,阿憐總覺得這不大的空間氣壓低得很。
阿憐一眼就望見了坐在實驗台旁的雲楓,神色變了變,似乎在極力壓製內心的興奮,幾步走上去,親昵地喚了一聲:“阿楓。”
雲楓漠然抬頭看她,眼神裏盡是陌生。
阿憐微微垂了眼瞼,緩緩蹲下身去,半跪在雲楓腳邊,握住雲楓的一隻手,抓著他的掌心,自己的臉頰也非常溫順地貼了上去,在雲楓手邊緩緩磨蹭,是個溫柔的示好的姿勢,語聲很輕,仿佛怕驚擾了眼前人:“怎麽呢?看見我怎麽這副表情?哥哥,我知道你失去了從前的記憶,但咱們可以重新開始的,真的。以前阿楓都最疼阿憐了。”
說著,阿憐溫熱的鼻息也噴灑在雲楓指尖上,雲楓指尖體溫的寒涼仿佛被驅散些許。
出乎阿憐的意料,雲楓這次沒有掙紮,也沒有縮手,指尖隻是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就任由阿憐握著,仿佛在細細感受阿憐臉頰的溫度。
阿憐內心隱約感到一絲不對勁,可說不上來到底哪裏有問題。
雲楓靜靜地看了阿憐幾秒,輕聲道:“阿憐。”
阿憐歪起腦袋,滿臉天真地仰頭望向雲楓,那是一個臣服的、寵溺的姿勢。
腦海中仿佛劃過一道電光,雲楓陡然覺得眼前這一幕無比眼熟。
仿佛在很久遠的曾經,自己和眼前人也曾如此歲月靜好過……阿憐全權聽著自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指令……她都是完全服從的。
可是……從何時開始,這一切變了呢?
腦海中仿佛籠罩著一團迷霧,越往深處走,眼前景物越是模糊,白霧越發濃重的同時,腳下也踩到了又濕又軟的一片沼澤。
一不留神,就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腦中的神經陡然抽痛了一瞬,雲楓猝不及防地“嘶”了一聲,抽出了自己的手。
阿憐滿臉疑惑地看著雲楓。
雲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直到眼前人重新在自己眼裏變得陌生,神經深處那股突如其來的劇痛才漸漸消散。
雲楓淡淡地看著阿憐,聲音平靜得仿佛一潭冰水:“那個計劃可以跟我講講了吧。”
阿憐神色又莫名慌亂起來,拚命掩飾道:“什麽計劃呀!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照常做好你的實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雲楓聽著這明顯是謊言的解釋,嘴角浮起一絲苦笑,說出的話也像極了一聲歎息:“他昨晚來過了。”
阿憐的雙眼猛然瞪大:“啊?……啊?!”
雲楓鎮靜地凝視著阿憐瞳孔地震的眼球,聲音不帶一絲波瀾:“是的,他已經來過了。從窗戶進來的,可惜我當時喪失了反抗能力,眼睜睜看著他又從窗戶翻出去了。”
阿憐滿臉的驚訝漸漸被不可思議取代,“唰”地站起身,跑到隔壁臥室,拔下插銷,猛地推開窗子,俯身仔細觀察著窗框上的痕跡,斬釘截鐵道:“不可能!你看這裏,灰塵一樣的均勻分布,根本沒有人踩踏過的痕跡,窗戶插銷也是從內部鎖上的,他怎麽可能從窗戶進來?!你是不是看錯了?”
雲楓一直跟在阿憐身後,見狀也微微蹙起了眉頭。
這怎麽可能?明明那個人就是從窗戶進來的啊……
總不能是障眼法吧……皮影戲?
再或者……
“那門呢?”雲楓麵不改色地說出了第二個猜測。
阿憐跺了跺腳,走到臥室門邊,低下頭盯著鎖芯看了幾秒,喃喃道:“你昨晚是從內部反鎖上門的,我也打不開,那個姓慕的怎麽可能從門進來?難道他會穿牆嗎?”
雲楓眼眸中流露的困惑更加濃重。
阿憐走上前拉住他的手,擔憂地道:“你是不是太累了,昨晚也許是樹葉呢,或者風呢?總之不可能是人啊,慕淩身材那麽高大,他怎麽可能憑空出現在你的房間裏?這可是個密室!”
雲楓神色嚴肅地反握了一下阿憐的手掌,盯著她的眼睛一刻不放,語氣也沉了下來:“這裏真是密室嗎?有沒有暗道之類的?慕淩他有可能……”
阿憐心疼地看著雲楓,眸光裏滿溢的憐惜幾乎藏不住:“阿楓,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現幻覺了?你太想他了?”
雲楓神色冷了下來:“我怎麽會想他?我躲他還來不及。”
“那你怎麽會憑空看見一個不可能出現在此的人呢!”阿憐凝眉苦思半晌,雲楓忽然想起一個細節:“對了,他也把那種藥劑帶過來了,但我當時反抗不了,沒有奪下那袋東西。我當時就靠在門邊,他離我很近……門外有人的話,你們一定能聽見的!當時你在門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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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雲楓有些恍惚的樣子,阿憐心中隱痛更甚,語氣也不自覺地變成了安慰與迎合:“嗯……你別急,我是沒有一直在門外,我就試了下門反鎖了,知道你在裏麵,我就放心地走了。不過有個人肯定在外麵的!他的任務就是負責保護你,我把他叫來問問就知道了!”
雲楓看著阿憐痛心疾首的樣子,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
恐怕在她眼裏,自己就是個瘋子,在癡人說夢吧……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卻堅信不疑。
雲楓按了按太陽穴,腦海中並不昏沉,反而更清醒了。
自己有理由堅信,昨晚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覺!
那個人他真的存在!
阿憐的腳步非常沉重,但也走得很快,轉眼就把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推到了雲楓麵前。
——是那個西裝男。
阿憐板著麵孔開始問話:“喂!小武,昨晚你一直守在這個臥室門外嗎?”
西裝男滿臉呆愣地點了點頭。
阿憐看著他那副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她完全無法理解父親究竟為何要把這麽一個愣頭青安放在身邊當保鏢,現在還派出來看守雲楓。
有必要嗎?這裏安保措施這麽嚴密,有什麽殺手能動雲楓一根毫毛?
再說了,這傻大個懂啥呀,要不是看他是父親的人,自己早就把他轟走了!這傻子,千萬要求爺爺告奶奶祈禱他不要落到我手裏,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阿憐憤憤不平地想著這一串,看向西裝男小武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友好。
小武卻沒有一絲情緒反應,繼續呆若木雞地望著自己,空洞的眼神堪稱柔和。
阿憐仿佛一拳砸在了棉花深處,對方不痛不癢,自己也快氣笑了。
阿憐提高了嗓門,大聲道:“喂!我問你話呢!你怎麽就這個態度?你還想不想幹了!信不信我一句話,老爸就讓你立馬滾蛋?!”
小武呆呆地看著阿憐,似乎還沒理解阿憐為什麽突然如此憤怒。
“好了。”雲楓輕輕一扯阿憐衣袖,小聲道,“別浪費時間了,你不是有話問他嗎?”
阿憐醒悟過來,滿眼柔情地看向雲楓,親昵道:“好呀好呀,我問完他,就帶你出去逛街怎麽樣?咱們去逛商場,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這麽久沒回來,想必都忘了附近有啥地方吧!以前你老是泡在實驗室,這回我帶你出去好好玩玩。”
“我……”雲楓苦笑著看著阿憐興衝衝的神色,硬生生把後麵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安撫地揉了揉她腦袋上蓬鬆的頭發,“你問他吧。我確定,昨晚慕淩一定來過的。”
“好。”阿憐乖乖地轉過頭來,那表情果然是對雲楓言聽計從,麵對小武時,神色又恢複了冷淡,“行,你這家夥昨晚有沒有聽見這間臥室有什麽不尋常的響動啊?比如其他男人的動靜?”
小武眼神直勾勾地望著阿憐,就在阿憐要被他盯到毛骨悚然的時候,小武緩緩開口了:“沒有。”
“哈!”阿憐興奮地一拍大腿,幹脆坐在雲楓腿上,大聲道,“我就知道沒人來!你看,連唯一的目擊者都這麽說了,你還有啥不確定的?”
雲楓皺著眉:“那我臥室有監控嗎?”
阿憐不可思議地瞪著雲楓,再次叫道:“怎麽可能!你不會一直以為我們在監視你吧!我們是變態嗎偷看你睡覺……別開玩笑了!沒有的事!”
雲楓深深歎了口氣,線索到這裏竟然斷了,人證物證都不支持自己昨晚親眼看到的一幕……昨晚發生的事,仿佛變成了另一個平行時空……
等等,什麽痕跡都不留下,這個作案手法卻又何其熟悉?!
這不就是那個陷害自己的淩遲殺人犯也幹過的嗎?
總不可能這個不明來曆的對手也跟了過來……?
不可能吧……而要推翻這一點,自己必須要找出慕淩到過現場的痕跡!
雲楓仔細回憶著昨晚發生的一幕幕,如果那個人沒有走窗戶,那窗戶開合就是他刻意的偽造,為的是讓自己誤以為他從窗戶進出,實際上他是從其他渠道進入的室內!
房門反鎖,不可能是從門進入……
那……天花板?!
雲楓猛然起身,阿憐被他甩落在地,神色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
可不等阿憐發作,雲楓就指著天花板東北角上鑲嵌的排風扇,堅定不移道:“他是從那裏爬進來的。”
阿憐大驚,指著天花板,手指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個孔長寬隻有30厘米,姓慕的是一條蛇嗎?!或者老鼠?!他要怎麽鑽進來?”
雲楓神色鄭重地看著阿憐,輕歎一口氣:“所以,他必須是從門進來的。”
阿憐皺眉看向小武:“可門外一直有小武把守,有外人進入,他不可能坐視不管啊!現在更不敢隱瞞不報!不然老爸得扒了他這層皮!”
說著,阿憐威脅地盯著小武茫然的雙眼。
小武見阿憐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連忙點點頭,語氣也古井無波:“是,沒有外人進入,不然我會第一時間把他撕碎。”
雲楓看著小武,一股違和感莫名在心中升起。
“阿憐,”他轉回來鄭重地問道,“我臥室門外有監控嗎?”
“這……這個是有的。”阿憐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整個人都快要抓狂了。
“給我看看吧。”雲楓神色冷了下來。
自己剛從公園裏回到研究所,自己進入臥室前,好像並沒在走廊裏看見小武,這人身材高大,非常壯實,若是在門外杵著,自己不至於注意不到他。
可是自己進入臥室,反鎖上門時,他的聲音卻在門外響起。
由於木板門比較厚實,自己根本沒法透過木板看清門外到底有沒有人,那有沒有可能是這樣呢?
門外此時根本沒人,而小武早就先自己一步進入臥室藏匿起來,等自己進去時,他再按動手中某個開關器,讓門外提前設置好的機關播放他提前錄好的聲音,這樣誤導自己,讓自己以為他其實就在門外?
而實際上,他卻是慕淩偽裝的,他提前隱匿在臥室,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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