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頭顱深處傳來刺骨的劇痛，雲楓忍不住掙紮著捂住額頭，指尖卻無論如何無法觸及那深不可測的位置。
    他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白得瘮人，白得刺目。
    環顧四周，雪白的房間裏卻空無一人，周圍靜得可怕，沒有一絲人聲。
    雲楓掙紮著翻身下床，絲毫沒有注意到手背上的針頭被輕而易舉地扯落。
    針尖上滴落幾滴無色透明液體，悄無聲息地滴落在地。
    雲楓滾落下床，胸口處忽然洶湧而來一股難以抑製的壓抑之感，仿佛一把鐵鉗將自己的心肺一把攥緊，他甚至都騰不出力氣呼吸，就已經疼得冷汗涔涔，跪倒在地，低著頭半天緩不過神來。
    他死死地按著胸口，身子微微地顫抖，一陣又一陣的窒息感次第傳來，他難受得幾欲死去。
    可這時他的腦海裏突然湧入一個念頭——
    “慕淩呢？慕淩在哪裏？他不要自己了嗎？”
    不知怎的，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就感覺心肝脾肺腎都疼，一顆心也空落落的無處安放，這種難受感甚至大過了胸腔的窒息感，令他一瞬間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茫然無措，悵然若失。
    他捂著喉嚨費力地呼吸，灼熱的空氣落在他喉嚨裏，激得他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是生理性痛苦的淚水，而不是他難過的。
    隨即，心髒突如其來的一陣痙攣，他猛地顫抖了一下，難受地蜷縮在地上，眼前陣陣發黑，心間隻有一個念頭——
    “自己真要死了吧？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這個無人注意的房間，也不知是喜是悲呢？……”
    這時，房門忽然被用力踹開，慕淩大踏步進來，一看到此景，眼神倏地變了，變得可怕又陰鷙，衝上前來扶起雲楓的胳膊，低吼道“你不要命了？”
    說著，慕淩一把拽起雲楓孱弱的身軀，重新把他撂倒在病床上，換了隻幹淨針頭，重新紮回他的手背。
    輸液瓶徐徐的滴落藥液，滲入雲楓淡青色的血管，雲楓胸腔間的壓抑感才漸漸減輕，但依然還是頭暈目眩，直到好幾秒後才漸漸恢複一絲清明。
    慕淩拿了塊幹淨手帕，擦拭著雲楓布滿汗水的額頭，當雲楓的瞳孔重新恢複焦距，虛弱地問出一句“你……在青黴素裏到底加了什麽？”
    慕淩眼神漸漸沉定下來，眼眸深深地望著雲楓虛無縹緲的視線，輕聲道“就是毒刃發明的那種藥品，你何必明知故問？”
    雲楓默默地看著慕淩，眼神裏帶著一絲鄙夷。
    “別這樣。”慕淩伸手用指腹輕柔地揉按著雲楓的鬢角，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不然你會死，你知道的，沒有它，你根本堅持不了這麽久。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去。”
    雲楓微微側頭，躲開了慕淩的視線。
    “我去給你倒杯水吧。”慕淩起身就要走，卻被雲楓一把拉住，力道之大，卻是慕淩始料不及的。
    “怎麽？”慕淩停住腳步，溫柔地回身望向他。
    “別走。”雲楓的嗓音裏帶著一絲顫抖，頓了幾秒，他像是乞求著輕聲道，“你陪陪我吧，我好難受。”
    慕淩的表現肉眼可見地慌了，連忙回轉身，手足無措地扶著雲楓道“你哪裏疼？我去給你叫醫生。你那個急性胃出血已經讓醫生給你輸過血了，這藥瓶裏其實不是青黴素，而是液態胃藥和治療你器官衰竭的藥液，你感覺還是很疼嗎？”
    雲楓緩緩垂下眼皮，沒有去看慕淩的視線，而是輕輕揉按了下心口道“這裏，還是很難受。我還是有些喘不過氣，你能別走嗎？我有點怕，你走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說著，雲楓的臉頰再次嫣紅起來，呼吸也突然急促，兩眼痛苦地閉起，脈搏因為缺氧而劇烈地跳動起來。
    慕淩一把托起他的下巴，厲聲道“你還能堅持住嗎？深呼吸，聽到沒？阿楓！”
    可是這時雲楓似乎喪失了意識，慕淩隻能拚命按鈴叫醫生來，在等醫生的當兒，他用力掰開雲楓的嘴巴給他做人工呼吸。
    醫生火速趕來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連忙道“上氧氣管吧，沒用了，病人的心肺衰竭實在太嚴重，憑他自己不太能穩定地自主呼吸，咱們先借助醫療器械讓他恢複正常的吸氧功能再說。”
    慕淩皺著眉頭鬆開雲楓冰涼的下巴，正欲說什麽，卻聽醫生邊給雲楓臉上安氧氣麵罩，邊道“你還在給他用那種副作用很大的特效藥嗎？按他的身體，其實是飲鴆止渴，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慕淩怒道“這難道不是你該考慮的事嗎？”
    醫生沉吟片刻，有些猶豫地道“那先給他上尼可刹米試試看能不能做代替品，盡量不要讓病人再受刺激了，持續用藥也可能讓他產生耐受性，從而原本的藥量對他不起作用。而加大劑量，病人的身體又承受不住，所以……”
    “我知道了。”慕淩煩躁地揮了揮手，“就這樣辦吧。你快點，他快堅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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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點點頭，正要給雲楓注射藥液，慕淩忽然道“那他的心肺衰竭就沒有辦法醫治痊愈嗎？”
    醫生皺著眉頭拔掉輸液管，將一管尼可刹米推進雲楓靜脈，一邊道“現在咱們給他輸的藥液就是毒刃集團研製的新產品，是有助於修複他受損的器官，但是由於他內傷過重，多次受到機械損傷和軟組織損傷，能不能救過來，能治到什麽程度，這我都不能打包票，或者有什麽後遺症都不確定，因為這藥品是沒經過大規模臨床實驗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慕淩沉默著點點頭，醫生試了下雲楓的脈搏，點頭道“他的呼吸恢複一點了，先觀察看看，如果不行的話，咱們再試其他方案。”
    慕淩嚴肅地盯著那個醫生道“一定要把他治好，知道嗎？不管用什麽辦法，不管花多少錢，我都不能讓他死。”
    醫生低頭道“是，我知道了，慕總也注意休息，您一開始也在酒店裏睡覺，出來找他時，您狀態也不是很好，確定不是被人下了安眠藥嗎？”
    慕淩眼眸一沉，嗓音裏透著威脅的意味“這就不是你該管的了。”
    醫生歎了口氣，轉身離去了。
    他至今記得慕淩從酒店包房風風火火衝出來時，衣衫不整的樣子，一件上好的西裝都揉皺了，隨意披在身上，攥著一隻亮屏的正在通話中的手機，衝著酒店大門口的保鏢怒吼“雲楓跑了！去把他給我找出來！立刻定位他這個來電號碼的位置！他身體不好，說不定是暈倒了，情況很危險！十萬火急，趕快行動！十分鍾內我要看到他的人！”
    慕淩吼完，衝著急急忙忙趕過來的韓醫生叫道“還有你！跟我一起過去！帶上你的醫藥箱，他可能需要急救！找到人後，立刻送到咱們集團旗下的私立醫院！絕不能讓其他勢力發現雲楓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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