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進入就近的一個鄉野偏僻的酒店時，雲楓已經幾乎快站不住了，他的腳下直發軟，幾乎全靠慕淩的手臂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慕淩摟著他到前台之前，特意把他披的那件黑風衣的兜帽拉下來，遮住了他蒼白如紙的麵容。
    雲楓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看上去就快像要睡著了。
    黑色的兜帽下，掩藏著他憔悴脆弱的臉頰，臉上幾乎一點血色也無，被慕淩扶著的右手指節在隱約地微微顫抖。
    前台小姐用怪異的眼光看了二人一眼，雲楓絲毫沒有察覺，而慕淩則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惹得前台小姐的目光一瞬間從雲楓身上流連徘徊而收了回去，麵紅耳赤，低下頭匆匆地，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慕淩冷笑了一聲，摟著雲楓的肩膀徑直走進酒店大廳二層的回廊，隻留前台小姐詫異的眼光在二人身後久久徘徊，半晌，這見多識廣的姑娘小聲嘟囔出一句“總不能是強取豪奪吧？把人迷暈了然後……？”
    姑娘連忙猛搖頭，自顧自地反駁自己“不不不，一定不是這樣的！我是小說看多了嗎！乙醚這玩意兒，現實生活中不早就杜絕了嗎？我想什麽呢！……”
    過不多久，姑娘又開始胡思亂想，整個腦袋裏灌滿了各種對二人關係的猜測。
    唯獨沒有想到的是，這年齡差巨大，看似絕不可能兩情相悅的二人，竟是一對剛領證不久的夫妻。
    何其……諷刺？！
    ……
    剛用黑卡刷開房間大門，雲楓就踉蹌著走了進去，喉嚨間止不住地劇烈喘氣，胸腔起伏也過於巨大，一副喘不上氣來的樣子。
    慕淩扶著雲楓走進浴室，迅速放了一池子溫水，把他抱進浴缸，用溫熱的水流衝泡著他柔嫩細膩的肌膚。
    許久，雲楓蒼白的臉上才恢複了些許血氣，他疲憊地微微仰起頭，這個角度讓慕淩剛好看見他柔嫩細膩的脖頸與蜿蜒凹陷的鎖骨曲線。
    猛地，慕淩咽了口唾沫，隻覺一團火沿著心底“唰”地竄了上來，直燒得他心口火燒火燎地疼。
    這時，雲楓嘴唇微微翕動，淡淡地開口了“那個女的……是不是嘲笑我了？”
    “什麽？”慕淩有些詫異，忽然饒有興味地側過半邊身子，以一個非常放鬆的姿勢倚靠在潔白大理石的浴缸邊沿，定定地注視著雲楓微微有些渙散的瞳孔，語氣略帶欣賞地說，“你什麽意思？哪個女的？”
    雲楓有些嗔怪地瞟了慕淩一眼，咳嗽了幾聲，壓低聲音道“就是剛才那個前台。她……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呀。”慕淩莫名其妙地一攤手，嘴角勾起一絲莫名其妙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很舒暢的樣子，笑著說，“她啊，根本沒注意到你，你想多了。”
    “……是嗎。”雲楓低著頭，沉吟地“嗯”了一聲，呆呆地注視著自己白皙晶瑩的指尖，半晌，忽然沒頭沒尾地道，“你不進來泡會兒嗎？”
    “怎麽？”慕淩若無其事地敲了敲雲楓耳邊的浴缸邊沿，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你是在邀請我嗎？”
    雲楓定定地凝視了慕淩幾秒，淡聲道“你的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慕淩愣了一下，像是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但那股詫異一閃即逝，慕淩很快恢複了正常的語氣，臉上的神情更加波瀾不驚，語氣也非常寧定“你想什麽呢？想讓你老公我英年早逝，你好另嫁他人？你想得美啊你，我怎麽也不能如你所願的，畢竟……”
    忽地，雲楓拉住了慕淩的手，漸漸用力，拖拽著他的身子一路前傾，直到二人的鼻尖輕輕相碰，慕淩還在微愣和詫異的間隙難以自拔，兩片輕薄的柔唇就貼上了自己的嘴唇，覆蓋住自己的全部渴望，緊接著，一條靈巧微涼的舌頭輕而易舉就撬開了慕淩的牙關。
    慕淩微微詫異，但還是沒有阻止，任由雲楓為數不多的主動。
    可還沒等他看清雲楓想幹嘛，一滴溫熱黏稠的液體就滲入了自己的喉嚨，裹挾著濃濃的鐵鏽味，和淡淡的誘人的清香味，一起沒入了自己的口腔。
    一瞬間，慕淩的腦海宛如掀起了一股海浪，那是清風拂麵，裹挾著淡淡的甜香，令自己仿佛溺死其中，明知前方有無數陷阱，依然甘願縱身躍下，義無反顧，無怨無悔。
    冷不丁，慕淩腦海中警鈴大作。他猛地一把推開了雲楓，難以置信地盯著他蒼白無血色的麵容，仿佛看見了厲鬼。
    雲楓則若無其事地瞟他一眼，將半邊身子深深沉入波光盈盈的水麵下方，淡聲道“愣著幹嘛？我渴了。”
    “哦。”慕淩下意識地答應一聲，忽然反應過來不對，立馬疾言厲色道，“你剛才幹嘛？”
    “沒幹什麽。”雲楓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好像剛才的一切都並未發生，將半邊臉埋在蕩漾的水下，悶聲道，“接吻中途牙齦出血而已。慕總不會連這個都受不住吧？”
    慕淩總覺得雲楓話裏有話，可又說不出具體哪裏不對，他隻有悻悻地轉身從飲水機裏接水，繼而半信半疑地遞給雲楓，滿臉狐疑地望著他鎮定的雙眸。
    這雙眸子太鎮定了，無波無瀾，以至於慕淩根本無法從中解讀出任何情緒。
    良久，慕淩裝作不經意地問出一句“那你在血煞被做實驗的那陣子，他們對你用過的最嚴重的藥物是什麽？”
    “……”雲楓輕描淡寫地瞟了慕淩一眼，表情非常輕淡，“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就是你能想到的最嚴重的藥物。可能你覺得，那我怎麽還能存活至今？……其實我也好奇，我究竟能活到什麽程度。或許，我本身就是個怪物吧。”
    說著，雲楓的眼神微微低落下去，長長的眼睫投射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他所有未來得及宣泄的情緒。
    半晌，雲楓垂下眼皮道“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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