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報答生平未展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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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車馬疾行,夜幕如墨悄然籠罩。楚總管抬手示意,這一隊馬車便停在路邊。他迅速指揮著,將那惹眼的紅色裝飾拆下。我也換下新郎官的喜服,隔著簾子,接過襄無塵遞來的鳳冠霞帔。夜風冷冽,我往手心嗬著熱氣,同時吩咐手下挖坑,打算將這些物件掩埋,免得小春城主殺個回馬槍,尋跡找到我們。
“且慢。” 襄無塵撩開轎簾,款步而出。此時他已著上尋常布衣,可那股子嫵媚風流,依舊從骨子裏溢出來。他伸手接過我手中疊放的兩套喜服,仔細折疊規整,包成一個包袱,說道:“這些交予我處置吧。”
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稍作停頓,開口道:“你接下來要往何處去,我派人送你。” 話落之時,宇文邕的身影忽地躍上心頭。他定是盼著我早日回司空府,不知他此刻身在何方,諸事可還順遂?
正走了神,偏頭間,卻見襄無塵不知何時已行至身旁。他眼眸上挑,眸光瀲灩,凝望著我,似在沉思。片刻後,他語氣篤定:“你親自送我,我有東西給你。”
我下意識接口:“哦?是何物?很要緊?”
襄無塵唇角微揚,目光意味深長,隻道:“屆時你自會知曉。” 這一下,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正自猶豫間,楚總管匆匆上前勸道:“清鎖小姐,咱們回程已耽擱兩日,再不回去,司空大人怕是要憂心了。”
我心裏清楚,一路上楚總管對我言聽計從,此番差事已然不易,也不該再讓他為難。剛想開口拒絕襄無塵,卻聽他又道:“清鎖,煩你送我一程。等我把東西給你,即刻派人送你回司空府,來回三日便可。” 說罷,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而且路上我還能與你講講……比如蕭洛雲。”
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中猛地一顫。它仿佛被歲月塵封的記憶,本已隨著蘭陵王帶來的傷痛深埋心底。可此刻,那些如霧靄般的過往,卻又悄然浮現。蘭陵王為何會在司空府現身?又為何會在我麵前露出那般溫柔的眼神?太多謎團縈繞心間,若不弄個明白,我實在難以釋懷。
襄無塵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趁熱打鐵道:“那地方不能讓旁人知曉,唯有你能去。況且,你曾答應過救我,我傷還未愈,也算全你救人救到底的心意。”
這無賴!我瞪他一眼,事已至此,於情於理,我都得走這一趟了。
我看向楚總管,無奈道:“楚總管,你先帶人回司空府等我。我保證,三日後必定平安歸來,親自向宇文邕解釋。”
楚總管麵露難色,囁嚅道:“可……屬下不知該如何向司空大人交代……” 他看著我,又看看香無塵,眼神滿是懊悔與不情願,大概在想當初真不該幫我救襄無塵。
我輕歎一聲,不再言語。半晌,楚總管低下頭,妥協道:“好吧,清鎖小姐親自護送香公子,想來也可行。”
“懇請小姐允我一同前去。”楚總管言辭懇切,頓了頓又道,“到地方後,我和手下會自行退避,絕不擾香公子清淨。” 我心頭一暖,點頭應下。轉頭看向香無塵,他滿不在乎地撇嘴,“也罷,有楚總管陪著,路上倒是能安全些。”
我跟著附和:“是啊,我不會武功,你又負傷,真遇上歹人可難應付。”
襄無塵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露出促狹笑容,湊近我壓低聲音:“孤男寡女,同路而行,這可容易惹人遐想。”說著,還伸手輕輕敲了下我的頭,而後似一陣風般飄回轎子。
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氣得牙癢癢,可瞧著楚總管和一眾手下懵懂的模樣,隻能故作無事地笑笑:“大家早些歇息,明日還要趕路呢。”
郊外一片死寂,明月如霜掛在枯枝上,寒意徹骨。同樣的月夜,每次感受卻截然不同。想想自己也真是涼薄,換做旁的女子,背井離鄉早該日日想家,可我不過寥寥幾次,在夜深人靜時淚如雨下。
夜風吹過,我靠著枯樹,望著高遠天空,竟有些想家了。如果沒卷入這些是是非非,是不是大家都能好過些?
“清鎖,在等我?”襄無塵那柔若無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沒回頭,沒好氣地說:“不然呢,難不成等別人?”
襄無塵微微一怔,走到我身旁,倚著另一棵樹,似笑非笑:“你是想問蕭洛雲的事,還是……蘭陵王?”
我沉默許久,咬咬牙道:“是!你到底知道多少?別賣關子,把我想知道的全說出來!” 心裏卻暗自想著,倘若他再敷衍,我定要跟他翻臉,哪怕這荒郊野外,也顧不得了。
襄無塵看著我急切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別急,我自然會告訴你。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隨我去一個地方。”說罷,不等我回應,他便轉身朝一個方向走去。我雖滿心不情願,但為了得到答案,也隻能快步跟上。
一路上,襄無塵並未多言,隻是偶爾回頭看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藏著無數秘密。夜色越來越深,四周的景象也愈發陌生。終於,在一片幽深的山穀前,襄無塵停住了腳步。“到了,這裏便是我要帶你看的地方。”他輕聲說道,語氣中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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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山穀中隱隱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仿佛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這裏到底有什麽?和蕭洛雲、蘭陵王又有什麽關係?”我忍不住問道,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如潮水般湧來。
“你能告訴我,我在他心裏究竟算什麽嗎?”我的聲音愈發微弱,抬眸看向他時,眼底已漫上一層朦朧水霧。我並非還對蘭陵王抱有幻想,隻是那段愛而不得的往昔,每每憶起,總會扯出絲絲縷縷的隱痛。
“清鎖,你向來聰慧,怎也問出這般傻問題?”襄無塵深深看我一眼,輕輕歎了口氣,“這世間之事變幻難測,有些事,並非主觀不願,而是客觀不能。蘭陵王……他注定無法愛上你。”
我心猛地一顫,難以置信地回視他。襄無塵在月色的傾灑下,神情格外鄭重:“蘭陵王的母親出身不凡,與蕭洛雲的母親是莫逆之交。他們二人自幼一同長大,情誼深厚。蕭洛雲曾受妙舞音蠱惑,給蘭陵王施下了鎖心咒,此生,他隻能鍾情蕭洛雲一人。”
我心裏一緊,忙不迭搖頭:“襄無塵,你何苦編出這樣的謊話來誆我。”
襄無塵眸光在夜色裏明滅閃爍,微微眯起眼道:“我犯不著騙你。你見過傀儡咒,難道還不信有鎖心咒?”
我依舊搖頭:“說到底,不過是他不愛我罷了,你又何必替他找借口。”
襄無塵卻徑自說道:“那日你救了我之後,蘭陵王去了。他救走蕭洛雲後,便想來尋你。可那時天牢已陷入火海,我抱著昏迷的你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他能瞧見你尚還活著,卻並未靠近。他望向你的眼神,哀傷滿溢。”
我怔怔地盯著襄無塵,心亂如麻。即便蘭陵王中了鎖心咒,即便他不愛我,那又怎樣?我不過是難以釋懷,想要多知曉些有關他的事,哪怕結果會更令人傷懷。
見我沉默不語,襄無塵側過頭,看向枯枝上的殘葉,緩緩開口:“你說曾在司空府見過蘭陵王,我猜是你還在世的消息傳回了齊國,他放心不下,才親自前來探看。”
我苦笑:“知道這些又能如何。”
襄無塵卻突然笑了,那笑容在月色下帶著幾分神秘:“可你知道嗎?鎖心咒並非無解,隻是破解之法極為苛刻。蘭陵王從未停止尋找破解之法,他看似對你疏遠,實則是生怕給你招來災禍。他對你的感情,從來都不比你對他的少。”
我瞪大雙眼,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襄無塵接著說道:“我知曉這些內情,是因為我與他有過約定。若他能解開咒術,便有機會與你坦誠相對;若不能,便由我護你餘生周全。”
我呆立當場,心潮翻湧不息,原以為早已死滅的心,竟在此刻,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襄無塵挑眉,神情似戲謔又似無奈,道:“他見你安然無恙,懸著的心便放下,尋他的蕭洛雲去了。”
夜風吹拂,仙袂飄飄,往昔如幻夢般浮上心頭。記得那次誤入妖境,是他,周身仙華璀璨,如暖陽般將我護在懷中。我曾不管不顧地抱住他,輕聲問:“就這樣,一生一世,可好?” 那時我的聲音,縹緲如仙樂,卻滿是軟弱。
他卻回道:“莫要如此……我怕會傷了你。”
我為何這般癡傻,沒聽他的勸?為何執意愛上這仙姿卓絕、遺世獨立的男子?卻忘了自己不過是一介凡仙,在這仙途漫漫中,如此渺小。
“今夕何夕,仙舟共渡。今日何日,得與仙君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可他,其實一直都知曉我的心意啊。” 我輕聲呢喃,取出懷中蘭花仙帕,仙絲泛著涼意,皓白如雪。
我愛上他時,怎會料到,這風姿絕世、俊美無雙的仙君,心卻被一道由妙舞音施下的“鎖心咒”封禁,永不會愛上旁人。
襄無塵搖頭,發絲被仙風吹亂,一縷拂過臉頰,他道:“鎖心咒無解。除非他魂飛魄散,或是蕭洛雲消亡。”
我的手微微顫抖,緩緩鬆開,那蘭花仙帕如仙蝶般飄飛而去。
“既如此,願他們得享仙緣。” 月夜寂寂,我望著仙帕消失在視線盡頭。若他們相愛是仙命注定,我又何苦與這仙途宿命抗爭,弄得遍體鱗傷?
天邊熹微,仙光初綻。襄無塵凝視我,眸光似盛著星海,帶著不明意味的笑意,淡聲道:“你當真能放下?”
我搖頭:“我亦不知。” 腦海中卻閃過宇文邕英挺深情的麵容,在這仙路茫茫間,他的情,似是另一處可棲息的仙島 。
元清鎖【玥】;一個連記憶都沒有的人,原本就應該灑脫一點。”我轉頭看著微光點點方方向,抬手手臂,深吸一口清晨微涼的氣氣。
行至一處山坡,極目遠眺,不遠處城鎮全貌盡收眼底。幾座恢宏宮殿矗立其間,赤色宮牆上,金黃琉璃瓦熠熠生輝。我心下一驚,拽了拽襄無塵的袖子,問道:“你要帶我來的地方竟是皇宮?”
正午驕陽似火,襄無塵的臉色卻有些蒼白,他輕輕點頭,道:“你忘了?天羅地宮的入口,就在冷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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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間,那日的驚險如走馬燈般在我腦海浮現。我被水鬼糾纏,墜入深不見底的冷玉池,幽暗陰森的森林、豔麗妖冶的彼岸花……至今想來仍心有餘悸。我陡然憶起那日後蒙住我雙眼的人,忙問道:“彼岸花前不見人,那天救我的,當真是你?”
襄無塵微微頷首,剛欲開口,卻忽地捂住胸口,眉間緊蹙,險些栽倒。
我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扶住他,慌亂道:“襄無塵,你怎麽了?”
這幾日他氣色好了許多,我本以為他傷勢無礙,哪知此刻……襄無塵靠著我的手臂緩緩坐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受了小春城主致命一擊,若不是這幾日與你在一起氣血稍暢,恐怕早就撐不住了……不過你莫要擔心,回到天羅地宮,自有人為我療傷。”
就在這時,半空中傳來一聲清唳,一隻巨大的白雕展翅飛來,雙翅展開足有兩米多長,在陽光下翎羽閃耀。白雕盤旋片刻,緩緩落下,將爪子裏握著的小瓷瓶放到襄無塵掌心。我見它模樣漂亮,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它如雪的羽毛。
誰知這白雕極為凶悍,轉頭狠狠朝我“吱”了一聲,差點啄到我的手。
襄無塵輕斥道:“白翎。” 隨後拿起我的手,輕輕放在白雕身上。白雕見到襄無塵,乖巧地低鳴一聲,不再抗拒 。
白羽溫順了些,我正撫摸著它,逸塵忽道:“墨雪很快就會回來。” 說罷,從瓷瓶倒出藥丸含在嘴裏,撫著白雕羽毛,神色凝重,“我讓它留在小春城善後,找屍體冒充我引開追兵,可小春城主冷軒也不是易與之輩。”
白羽似聽懂了,哀鳴一聲,從逸塵肩頭飛落,滿眼哀求。逸塵愣了愣,擺擺手:“去吧,接它回來。”
白羽振翅高飛,身後大雁追隨,似是隨從。逸塵望著群鳥,眼底落寞更深。
就在這時,一道淩厲風聲襲來!我還未反應,逸塵猛地拉我側身躲避,一支淬毒羽箭擦著衣角飛過。
“哼,想走?沒那麽容易!” 尖銳聲音傳來,一群黑衣人從林中竄出,為首的正是冷軒,手持長弓,滿臉陰鷙。
逸塵將我護在身後,冷笑道:“冷軒,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冷軒怪笑:“逸塵,你壞我好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言罷,揮手示意,黑衣人如惡狼般撲來。
逸塵身形一閃,如鬼魅般穿梭在黑衣人之間,袖中利刃翻飛,寒光閃爍。他身姿矯健,每一次出手都精準狠辣,黑衣人接連慘叫倒地。
可敵人越圍越多,逸塵舊傷未愈,漸漸有些力不從心。我心急如焚,四處搜尋可用之物,瞥見地上石頭,忙撿起朝黑衣人砸去。
“別白費力氣了!”冷軒惱羞成怒,張弓搭箭,瞄準逸塵後背。我驚呼:“小心!” 來不及思索,撲過去擋在他身前。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疾掠而來,正是白羽。它雙翅猛扇,卷起勁風,將羽箭吹偏。同時,遠處傳來雁鳴,墨雪領著一群大雁飛至,如烏雲壓頂。
墨雪俯衝而下,尖銳爪子朝冷軒抓去,他慌忙躲避。逸塵趁機運功,周身氣場爆發,黑衣人被震退數步。
“今日暫且饒你!”逸塵抱著我,躍上白羽,在群雁簇擁下,消失在天際 。
在這危機四伏的江湖,愛與生死總是如影隨形。他曾溫柔笑過,似暖陽融冰,可轉瞬便為救我重傷,生命如風中殘燭。
逸塵的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得似有若無,唇角溢出的鮮血染紅了衣衫。我慌亂無措,淚水奪眶而出,“不,你不會有事,你答應過我一起看遍江湖風光!”
他艱難抬手,輕輕拭去我的淚,“別……哭,能護你周全,便已值得。” 說罷,咳出一大口鮮血,身子劇烈顫抖。
我心急如焚,環顧四周,隻見月色如水灑在冷玉池邊,卻尋不到半點生機。冷玉池在強光附近,此時外人難以靠近,送水車的小廝收了錢,將我和逸塵安置在一處隱蔽的屋舍,可這又能如何?
我想起白翎送來的藥,顫抖著手喂他服下,滿心期盼能有奇跡。逸塵服下藥,氣息稍有緩和,“莫怕,我……不會輕易走。”
這時,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我握緊手中劍,警惕望去,竟是冷軒帶著一群黑衣人。冷軒冷笑:“哼,看你們能躲到幾時!”
我擋在逸塵身前,怒目而視:“冷軒,你休要欺人太甚!” 冷軒卻猛地揮劍,淩厲劍氣朝我襲來。我側身躲避,與他纏鬥在一起。
冷軒劍法狠辣,招招致命,我漸漸力不從心。餘光瞥見逸塵掙紮著起身,想要助我,卻因傷勢過重,踉蹌幾步又摔倒。
“逸塵!” 我分神之際,冷軒一劍刺來,我躲避不及,手臂被劃傷。就在這時,逸塵大喝一聲,強提真氣,擲出袖中利刃,正中冷軒肩頭。冷軒吃痛,攻勢稍緩。
趁此機會,我抱起逸塵,轉身就跑。可冷軒哪肯罷休,帶著黑衣人緊追不舍。我們逃到一處斷崖,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逸塵虛弱卻堅定地說:“莫要管我,你快走!” 我搖頭:“我不會棄你而去,要死一起死!” 就在冷軒等人逼近時,突然一陣天搖地動,斷崖裂開,碎石飛濺。原來是白翎帶著墨雪,領著一群大雁,裹挾著沙石衝來,打亂了冷軒的陣腳。
我趁機抱著逸塵,在大雁的掩護下,尋得一條隱秘小徑,逃離了險境。前路漫漫,不知還有多少風雨,但隻要我們在一起,便有勇氣麵對這江湖的血雨腥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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