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布帳篷裏飄著淡淡的甘油味，程小雨捏著從現代帶來的玻璃試管，對著漠北的陽光查看新熬製的玫瑰精油——這是她用仙居峰的野玫瑰混合現代蒸餾法提煉的，試管壁上還貼著女兒2018年送的o kitty貼紙。李小明趴在角落的工作台上，正用齒輪和發條組裝某種會噴蒸汽的裝置，木屑與機油味混在一起，倒像是從現代五金店漏過來的氣息。
    “長公主又在鼓搗胭脂水粉了？”李沐陽掀開帳簾，西域胡服的袖口沾著硫磺粉，腰間別著的瑞士軍刀正反射著陽光，“我和小明在靈嶽山背陰麵發現了石膏礦，足夠造三百個蒸汽鍋爐的冷凝管——您倒好，對著花瓣研究起‘毛孔收縮’了。”
    程小雨將試管往鬆木桌上一放，震得旁邊裝著精鹽的鐵皮盒叮當作響：“別忘了咱們的‘躺平計劃’第一條：先讓女人活得漂亮，再讓機械跑得歡暢。”她忽然轉身，盯著李小明正在調試的青銅齒輪，“再說了，你們把蒸汽馬車的軸承改成八棱形，真以為我看不出是偷了我麵霜盒的花紋？”
    帳內響起此起彼伏的機械哢嗒聲，李小明頭也不抬：“軸承弧度參照了您畫的‘麵部輪廓按摩儀’圖紙——理科生的浪漫，不就是讓每個齒輪都帶著玫瑰香嗎？”他忽然舉起個帶活塞的銅製小瓶，“不過您放心，我們改良了蒸餾器，以後提煉精油能省三成炭火。”
    程小雨翻了個白眼，從木箱裏翻出本皺巴巴的《現代美容化學》，封麵貼著從女兒化妝品上撕下來的金箔貼紙：“跟你們這群整天盯著壓力表的家夥說話真費勁。”她敲了敲書頁上的“甘油提取法”，“知道為什麽宮裏的老嬤嬤總盯著我鬢角的琉璃簪嗎？因為我往發油裏摻了仙居峰的礦鹽，半個月就能讓白發返黑——這可比你們的蒸汽火車頭有市場多了。”
    李沐陽忽然爆發出大笑，震得帳頂的測繪儀輕輕搖晃：“所以您打算在靈嶽山建‘琉璃鏡妝坊’，在仙居峰開‘礦鹽spa館’？上次給王妃做的‘蛋清緊致麵膜’，現在連皇後都派人來問配方了。”他忽然壓低聲音，“不過說真的，您那瓶用高壓鍋熬的玫瑰純露，比太醫院的金創藥還搶手。”
    程小雨看著桌上攤開的兩山開發圖，靈嶽山主峰被標上“琉璃工坊+蒸餾塔”，仙居峰北麓畫著“鹽井溫泉+按摩石屋”，倒是李小明偷偷加的“齒輪驅動纜車”線路，正歪歪扭扭穿過兩座山之間的峽穀：“洪軍回宮前說，皇上扣了硫磺礦開采令——你們的蒸汽引擎計劃，怕是要暫時擱置了。”
    “早備好了替代品。”李小明舉起半塊灰黑色礦石，表麵泛著金屬光澤，“昨天在礦洞發現的，用火折子一燒能噴出藍焰——您在現代管這叫‘天然氣露頭’吧？”他忽然神秘一笑，“我們打算用這玩意驅動馬車，尾氣說不定還能當熏香——當然，得先解決‘噴火美容’的副作用。”
    程小雨看著兩人眼底跳動的興奮，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荒原初見時，他們正用現代化學課本改良火藥配方。此刻帳角掛著的“懶人發明清單”上，還記著“自動攪奶機”“太陽能曬鹽板”等歪扭字跡——這兩個本該在朝堂上指點江山的“外交部長”，如今卻像掉進玩具箱的孩子，把齒輪和發條塞進了所有時光的縫隙。
    “行了，你們繼續鼓搗‘會噴火的梳妝台’。”程小雨收拾起玻璃器皿，帆布包上的“uji”標誌在夕陽下格外顯眼，“我明天就回蘭陵，蘇瑤的產期近了，按現代b超推算可能是雙生子——上次教她用聽診器聽胎心，這丫頭居然說像蒸汽引擎的轟鳴。”
    李沐陽忽然從懷裏掏出個鐵盒，裏麵整整齊齊碼著齒輪狀的肥皂：“給您路上用的，加了仙居峰的礦泥，去角質效果堪比您說的‘磨砂膏’。”他眨眨眼，“要是在蘭陵開個‘漠北好物’鋪子，皇後娘娘的胭脂水粉錢怕是要全砸在您這兒。”
    暮色漫進帳時，程小雨望著遠處正在試跑的蒸汽馬車——這次李小明給車頭裝了琉璃雕花，噴氣孔被做成了鳳凰尾羽的形狀，白煙從“尾羽”間噴出，倒像是馱著霞光在戈壁奔跑。她忽然想起洪軍臨走前說的話：“當你在蘭陵調製麵霜時，我們會在靈嶽山給蒸汽馬車裝上翅膀。”
    “記得給琉璃坊的窯爐留幾個香粉格子。”她背著帆布包掀開帳簾，漠北的晚風卷著細沙掠過她鬢角的琉璃簪，“要是你們把蒸汽船開到了錦鯉池，記得給我捎兩罐皇宮的胭脂——我新琢磨出的‘朱砂防曬粉’，缺了那種老礦朱砂的細膩感。”
    帳內傳來齒輪咬合的輕響，李小明的聲音混著炭火的劈啪聲傳來：“放心，等仙居峰的溫泉管道鋪到蘭陵，您給王妃做spa時，咱們的蒸汽飛艇正好能送新提煉的玫瑰精油——”他忽然提高嗓門，“不過說真的，您就不好奇我們在礦洞裏發現的、刻著現代簡筆畫的石壁嗎？”
    程小雨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見李沐陽正舉著片拓片，上麵歪扭的齒輪圖案與她現代病房裏的塗鴉如出一轍。漠北的星子忽然亮了些，像撒在時光裂隙裏的金粉，她忽然輕笑：“比起石壁，我更好奇你們打算怎麽把‘會唱歌的齒輪八音盒’，賣給那些認為蒸汽是‘妖術’的老學究。”
    夜風裹著駝鈴聲遠去，程小雨的帆布包在腰間晃出細碎的響聲——裏麵裝著新製的紫草潤唇膏、礦鹽麵膜，還有半張畫著雙生子嬰兒服的羊皮圖紙。她忽然明白，所謂開發兩山，從來不是鑿通山脈或改良機械，而是在這不屬於任何史書的時空裏，讓每個靈魂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縫隙：有人用齒輪寫詩，有人用花瓣記賬，而她，終將在蘭陵城的閨房裏，用現代的產科知識，迎接兩個帶著蒸汽時代啼哭的新生命。
    遠處，蒸汽馬車的燈光像顆移動的星星，正朝著仙居峰方向駛去，車鬥裏裝著的不知是礦石還是她們從現代帶來的、注定要改寫這個朝代的——麵霜與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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