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劉山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二次見到夏之瑛。
    對方沒有穿之前的宦官服，而是身著一襲青色長袍，襯得他的臉沒之前那般柔弱，反而帶著一股文弱書生的氣質。
    劉山還沒開口，仇鈺就立馬向他介紹道：“這是我的繼承人，以後會接過國師的位置。”
    劉山小聲地問道：“你們國師都是得選‘閹人‘嗎？”
    “……是，”仇鈺的語氣透著幾分古怪，“國師的地位與皇族無異，若是有子嗣，恐怕這朝代就該改名換姓了。”
    他又補充道：“現在的皇上就是曾經某位國師的子嗣，正因有此先例，所以後來規定隻有閹人才能當國師。如果有意向的後繼者，可以將其收作義子。我是在前不久才將之瑛收作義子，前些日子讓他處理好原本的事務後，便讓他在府裏住下了。”
    “你若是不喜歡，我可以讓他搬去其他府邸。”仇鈺看著劉山，似乎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什麽。
    “不用。我又不住在這兒。”雖然他是打算不怎麽和夏之瑛接觸，但也沒有到必須讓對方從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的程度。
    夏之瑛見到劉山頗為高興，他打招呼道：“紀公子，又見麵了。”
    劉山點頭，“是啊。”
    夏之瑛十分好奇兩人的關係，他前不久才見到劉山扇了仇鈺一巴掌，但現在看仇鈺不僅沒有遷怒對方，還讓劉山出現在府上。
    看秋楓的態度，明顯也是很尊重劉山的。
    若是主人不在意，下人們又怎麽會對人保持敬意呢？
    這一點，曾經在宮裏任職的夏之瑛深有體會。
    他默默地觀察著，見仇鈺嘴上說著難聽的話，筷子卻不停地給劉山夾菜，很快劉山的碗裏就堆起了一座食物的小山。
    再看今天的餐食，盡管國師府的夥食一向不差，但今天的明顯更勝一籌。
    劉山對仇鈺的話左耳進右耳出，要是太計較，能把他給氣死。
    他吃著飯，偶爾敷衍一句，見到仇鈺給他夾了不愛吃的，他夾回仇鈺碗裏，嘴上還說著哄人的話，“你也吃點，不用給我夾了，別累著了。”
    把仇鈺哄得滿臉驚喜，連嘲諷的話都忘記說了，“不累。你多吃點，不夠還有。”
    夏之瑛目瞪口呆，食物從筷子上滑落，掉進碗裏，發出響聲。
    劉山和仇鈺齊齊朝他看過去，他慌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沒夾穩。”
    劉山見他一臉惶恐，好像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心裏有些疑惑，還是說道：“不用對不起。”
    說完，他也夾起一塊肉，肉從筷尖滑落，掉進碟中，發出更大的響聲。
    他對夏之瑛說道：“你看，這沒什麽。”
    隨後便把那塊肉吃了。
    夏之瑛一愣，曾經做過宦官，他對犯錯更為敏感。在宮裏，再小的錯誤也能要了一個人的命。
    即便他已經在國師府住了一段時日，也不過是改掉了自稱“奴才”的習慣，依舊害怕犯錯。
    他整日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緊張，本不應該犯這種小錯才是。
    仇鈺說話難聽，每次見到他不成器的樣子，都會毫不留情地抨擊他。
    夏之瑛知道仇鈺是為自己好，隻是難免還是會焦慮起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麽地方值得仇鈺將他收作義子，甚至試圖將他培養成繼承人。
    此時聽到劉山這麽說，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需要像以前那般凡事都擔驚受怕了。
    仇鈺見他陷入沉思，難得沒開口嘲諷，而是轉而對劉山說道：“聽聞你近日在念書，可是打算考取功名？”
    “是啊，我爺爺讓我去考的。念書太累了，寫文章也累。”劉山抱怨道，尤其是他還得學著寫古文，有些字看起來和他認識的字差不多，意思卻完全不是同一個意思。
    仇鈺想到自己之前收到的劉山的信，雖然能看出大致的意思，但很多用詞都是錯誤的，“的確，你寫的文章實在糟糕。上回你給我送的信，我已經將你犯的錯誤注解出來。等會兒用完飯，我給你指導指導那些用法錯誤的詞句。”
    劉山沒想到在仇鈺這裏還要念書，他斷然拒絕道：“我不要，今天的書我已經念完了。”
    仇鈺不讚同道：“讀書怎麽能嫌念太多？”
    劉山不以為然，“這叫勞逸結合。”
    他又看向仇鈺，認真道：“晚上我想做點別的。”
    仇鈺不知道想到什麽，頓時羞澀起來，“既然如此，明日再念。”
    劉山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不過也沒說明，讓仇鈺滿心期待了起來。
    吃完飯後，劉山拉著仇鈺去了書房。
    “在書房嗎？”仇鈺一邊用帕子捂著嘴，強忍著強烈的惡心感，他已經能夠很好地壓製住這股不適，即便要做些親密的舉動，也能忍耐住，“既然你喜歡，我也不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他看到劉山從筆架上隨手拿了一支筆，在一張空白的紙張上寫下了夏之瑛的名字。
    仇鈺想到，夏之瑛曾身受重傷，是紀辰救下了夏之瑛。
    想到每個接觸過夏之瑛的人都會對其抱有好感，仇鈺頓時懷疑起劉山是不是也對夏之瑛有什麽想法。
    他又想，自己之前對人這麽差，即便以“男寵”的名義將人強留在自己身邊，又能得到什麽？
    他是一個閹人，就連最基本的身體愉悅都很難給予劉山。更何況，劉山本身就出身自富貴人家，哪怕紀家在外備受阻礙，但隻要花的錢夠多，同樣也能享受優渥的生活。
    劉山還是一個健全男子，有自己的喜好也實屬正常。喜歡比自己嬌小，比自己柔美的夏之瑛，也是人之常情。
    劉山一扭頭就看到仇鈺蹙眉憂思的模樣，叫了他幾遍，都沒有得到回應。
    他毫不猶豫地往對方臉上扇了一巴掌，沒有太用力，但能讓人回神，“想什麽呢，叫你都不回。”
    仇鈺回過神來，握住他的手，一臉認真道：“再打我一次。”
    劉山：“？”
    這是又出故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