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瘴氣初襲科學破局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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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嶺的晨霧像團發黴的棉絮,裹著腐葉味鑽進秦軍帳篷。伍長張虎剛掀開草席,就看見同帳的三名下士正抱著肚子蜷縮成蝦,麵色青黑如染了墨汁,唇角還掛著帶血絲的嘔吐物。
“軍醫!軍醫!”張虎的青銅劍穗掃過地上的陶碗,碗裏的粟米粥早已凝結成塊。他突然想起三日前經過的腐屍潭,水麵漂著翻肚的山雞,當時向導說“那是山鬼漱口的地方”,如今看來,怕是中了傳說中的“癘氣”。
中軍帳內,李岩的指尖正劃過《淮南子》泛黃的竹簡,燭火在他眼下投出深青陰影。案頭擺著七具士兵屍體的脾髒,個個腫脹得像泡發的牛皮——這是典型的瘧疾症狀,前世在醫學院見過類似的病理切片。
“陛下,又有百人發病!”任囂的甲胄還沾著晨露,腰間的工爵印因焦慮泛著暗啞的光,“軍醫說無藥可治,讓準備‘驅邪符’……”
“驅邪?”李岩突然冷笑,抓起青銅鑷子夾起片脾髒,對著燭火細看,“去把營中所有銅盆裝滿清水,再找十匹素絹。”他轉向趙高,“傳令下去:嚴禁士兵飲用生水,違令者重責二十。”
任囂盯著李岩反常的舉動,隻見他將素絹蒙在銅盆上,讓晨霧凝結的水珠透過絹布滴落,然後用青銅鏡聚光觀察盆底——水珠裏竟浮動著細小的黑影,像極了在血塗片裏見過的瘧原蟲。
“不是癘氣,是蚊蟲。”李岩的聲音混著銅鏡的嗡鳴,“這些小黑點鑽進血管,啃食人的脾髒。”他展開手繪的《蚊蟲圖譜》,上麵詳細標注了瘧蚊的特征:“記住,凡腹部有黑白環紋的蚊子,見之必殺。”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霧靄,秦軍營地響起此起彼伏的拍掌聲。士兵們舉著浸過艾草汁的麻布,在帳篷周圍拍打,地上很快落滿蚊屍。李岩親自帶著墨者腹?調配“防蚊膏”:“把薄荷、艾草磨成汁,混著豬油塗在暴露處,蚊蟲嗅之遠避。”
百越山寨的巫師站在山巔,看著秦軍營地升起的青煙,骨哨突然發出破音。他看見秦人沒有像往常般焚燒符紙,而是在水井邊堆砌生石灰,用竹筒引山泉形成“活水渠”,甚至在帳篷四周挖出淺溝,灌進摻了藥汁的死水。
“族長,秦人在對山鬼不敬!”學徒巫師握緊骷髏權杖,“他們用石灰醃了鬼的眼睛,用艾草熏了鬼的鼻子……”
甌雒王卻盯著山腳下的秦軍醫帳,看見李岩正將曬幹的青蒿投入藥釜,白汽中竟混著某種讓他眼熟的藥香——那是百越巫醫用來治“打擺子”的秘藥,卻從未像秦人這般大規模熬煮。
“婭青,帶十名精壯去探營。”甌雒王按住女兒的肩膀,“若秦人真能治癘氣,就帶他們的藥回來;若不能……”他摸了摸腰間的青銅短刀,“就取李岩的人頭謝罪。”
婭青混在采藥的越女中靠近醫帳,看見的場景讓她屏住呼吸:秦人工匠正在搭建“紗帳工坊”,用細如發絲的蠶絲織成白色網帳,四角墜著刻有秦篆“安”字的青銅鈴。更震撼的是,醫官竟用竹針從病人指尖取血,滴在塗了朱砂的玻片上,放在“觀微鏡”改良青銅放大鏡)下觀察。
“姑娘,要學治瘧嗎?”年輕醫官遞來片青蒿葉,葉麵上用墨線標著“arteisia annua”,“此草性寒,專克血中蟲豸。”他指向牆上的《瘧疾傳播圖》,箭矢從蚊子指向人體,再標出血液、脾髒的病變路徑,“不是山鬼作祟,是小蟲為禍。”
婭青的指甲掐進掌心,她認出圖上的蚊子,正是百越巫典中“瘧鬼的坐騎”。但此刻看著醫官用青蒿湯灌救瀕死的秦軍士兵,那些青黑著臉的漢子竟真的漸漸退燒,她突然想起父親曾說:“能救命的,從來不是咒語,是藥草。”
正午時分,巫師帶著族人參拜“癘氣神”,卻看見秦軍營地飄來的不是符灰,而是《防蚊十策》的木牘——用秦隸和百越文對照書寫,圖文並茂地教如何填汙水、掛紗帳、燒艾草。當他念到“第二策:睡前必用熱水泡腳,可滅足踝之蟲”時,骨哨突然斷裂。
“族長,秦人在醫帳外貼了這個!”斥候送來張被雨水打濕的帛畫,上麵畫著李岩親自示範“焚燒蚊蟲孳生地”的場景,旁邊配文:“凡死水聚集處,皆撒生石灰,蟲豸無滋生之地。”
甌雒王摸著帛畫上的齒輪印記,突然想起三日前李岩送給自己的《越人巫蠱圖譜》——裏麵竟詳細記錄了百越三十六種蠱毒的解法,連“金蠶蠱”都注明可用“蜀地蜀椒煎服”。此刻看著秦軍有條不紊地控製疫情,他突然明白,所謂的“神助”,不過是秦人比他們更早看懂了大山的“規矩”。
深夜,李岩在帳中接見婭青,案頭擺著剛收到的北疆急報,卻被他推到一旁。“這是‘瘧疾防治手冊’,”他將裝訂成冊的竹簡遞給越女,“前五頁是百越語,教你們的巫醫識別瘧蚊;後五頁是秦隸,記錄青蒿素提取法。”
婭青看著竹簡上的“絞汁法”“浸酒法”,突然發現秦人竟將百越的巫藥用法細化到時辰、火候。更讓她心驚的是,李岩竟在手冊末頁畫了個齒輪,齒輪間卡著隻瘧蚊,旁邊注著:“滅蟲如治國,需知其根本,方能除其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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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們的巫師,”李岩擦了擦觀微鏡,鏡麵上還映著瘧原蟲的影子,“我不反對祭祀,但祭祀前要先洗淨雙手——就像你們織藤甲前,要先煮藤去蟲。”他指向遠處正在修建的“隔離病坊”,竹籬笆上纏著的不是咒符,而是寫著“生”“死”二字的秦式木牌,“真正的敬畏,不是害怕山鬼,是讀懂大山的語言。”
三日後,當第一支越人醫療隊走進秦軍醫帳,看見的是井然有序的“防疫十三則”:從病人衣物的蒸煮消毒,到糞便的“發酵滅蟲卵法”,每個步驟都配有圖示和口訣。巫師的骷髏權杖早已換成了秦人的藥鋤,他跟著醫官學習辨認瘧蚊時,突然發現,那些曾被視為“鬼使”的蚊蟲,在秦人眼中不過是“會飛的害蟲”。
而在十萬大山深處,李岩正對著《淮南子》批注:“瘴氣非氣,乃蟲豸為禍。治瘴之要,不在祈神,在治環境。”他不知道,自己隨手寫下的這段話,將在百年後成為《嶺南衛生經》的開篇,更不知道,當越人開始用生石灰消毒、用紗帳防蚊時,他們防住的不僅是瘧疾,更是對“文明先進者”的最後一絲抵觸。
當夜幕再次降臨,秦軍營地的紗帳內亮起點點燭火,像散落在山間的螢火蟲。婭青抱著《瘧疾防治手冊》走向山寨,竹簡碰撞的聲音,與遠處溪流衝刷生石灰的“滋滋”聲,共同譜成了一曲科學破局的前奏——在這曲聲中,百越的巫術與秦人的科學開始共振,而橫亙在兩種文明間的“瘴氣”,正隨著瘧蚊的死亡,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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