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三老入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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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宮的朱漆大門緩緩敞開,四十八名手持棨戟的武士分列兩廂,甲胄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鄉三老們攥著袖口的粗布,腳踩在光滑的青石板上,隻覺雙腿發顫——他們中有農夫、有獵戶、甚至有從前被喚作「賤商」的米鋪老板,此刻卻要走進這傳聞中「五步一鼎,十步一爵」的帝王宮殿。
「別慌,」劉邦低聲提醒身旁的鄭伯,「陛下要的是咱們說實話,不是來擺架子的。」他昨夜剛從沛縣趕來,衣襟上還沾著驛站的塵土,卻硬是把腰間的「鄉老」木牌擦得發亮。
殿內忽然響起鍾磬聲,李岩身著十二旒冕服登上禦座,目光掃過丹陛下的人群。當看到劉邦時,他唇角微揚——這個在南郡鬧出不小動靜的亭長,果然來了。
「諸位都是大秦的千裏眼、順風耳,」李岩開口,聲音如洪鍾般回蕩,「今日廷議,不論出身,均可直言。誰先來?」
殿內寂靜如墳。良久,鄭伯鼓起勇氣上前,卻因緊張腳底一滑,「撲通」跪倒在玉階前。貴族們發出一陣輕笑,公子嘉捏著山羊胡道:「陛下,此等粗鄙之人怎配——」
「住口。」李岩冷冷掃過他,「鄭老,你且說,南郡百姓如今最怕什麽?」
鄭伯抬頭,撞見皇帝眼中的溫和,不知怎的竟定了定神:「回陛下,最怕糧倉鬧蟲鼠,小吏克扣賑災糧。去年秋收,我們村交了三千石粟米,可到春荒時,官府隻發了五百石黴糧……」
「大膽!」南郡郡守越眾而出,「你敢汙蔑朝廷——」
「汙蔑?」鄭伯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抖開後竟是一把黑褐色的顆粒,「這是我從糧倉牆角掃的,全是被蟲蛀過的『鼠糧』!陛下若不信,可差人去南郡官倉,扒開表麵的新糧,底下全是這玩意!」
殿內響起一片驚呼聲。李岩示意趙高接過紙包,指尖撚起一粒蟲蛀米,忽然冷笑:「好個『政績斐然』的南郡郡守!去年你上報『倉儲豐足』,原來全是表麵功夫!」
郡守臉色慘白,撲通跪倒:「陛下明鑒,臣、臣也是無奈……」
「無奈?」李岩猛地拍案,「百姓餓肚子時,你怎麽不覺得無奈?」他轉向鄭伯,語氣緩和幾分,「鄭老,你說該如何整治?」
鄭伯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道:「要是……要是糧倉開倉時,能有三老在場看著,或許……」
「好!」李岩擊節讚歎,「即日起,各郡開倉賑災,須有三老與郡丞共同署名,缺一不可!」他目光掃過滿朝文武,「若有官吏敢陽奉陰違——」
「臣等遵旨!」蒙恬率先跪倒,聲如洪鍾。
貴族們麵麵相覷,雖有不甘,卻也不得不隨聲應和。鄭伯望著這場景,忽然想起今早路過鹹陽街頭,看見百工署新製的「風力揚穀機」正在演示,金黃的粟米如瀑布般落下——原來皇帝說的「讓百姓吃飽飯」,真的不是空話。
「陛下,」劉邦忽然上前,從袖中掏出一卷竹簡,「沛縣試行保甲製時,發現鄰裏間常因雞毛蒜皮的小事爭鬥,我便讓蕭何編了本《鄉規民約》,您看……」
李岩挑眉接過,隻見竹簡上字跡工整,寫著「鄰裏相爭,先由三老調解;調解不成,再報官府」「偷盜者,除賠償外,需為鄉鄰義務勞作十日」等條目。他忽然輕笑:「好個《鄉規民約》,比朕的《秦律》更接地氣。」
劉邦撓了撓頭:「陛下過獎,就是想著讓百姓少打官司,多幹實事。」
「不是過獎,是大善。」李岩轉頭命趙高,「將沛縣的《鄉規民約》抄發各郡,讓郡縣官好好學學,什麽叫『治民先治心』。」
公子嘉臉色鐵青,忽然開口:「陛下,三老參與政務,恐亂了上下尊卑,若再讓他們監管糧倉,怕是要——」
「亂了尊卑?」李岩打斷他,「朕問你,你府上的糧倉有多少石糧食?夠幾百戶百姓吃一年?」不待他回答,又轉向鄭伯,「鄭老,你家去年收了多少粟米?」
「回陛下,三畝地收了六石,交了租子剩三石,勉強夠一家五口吃……」
李岩冷笑:「聽見了麽?你一頓飯的開銷,夠鄭老一家吃半月。你有什麽資格談『尊卑』?」他忽然起身,走下丹陛,「朕設三老,不是為了分貴賤,是要讓朝堂聽見百姓的聲音。你們這些貴族,若連這點都想不通,就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吧!」
殿內鴉雀無聲。鄭伯望著皇帝近在咫尺的龍紋靴,忽然想起今早路過太學,看見一群孩童在玩「百工署模型」,銅製的小水車轉得飛快,孩子們笑鬧著喊「皇帝萬歲」。原來在鹹陽城,在這高高的宮牆之外,皇帝的新政早已像春風一樣,吹進了尋常百姓家。
「退朝吧。」李岩揮了揮手,忽然瞥見鄭伯衣擺上的補丁,「鄭老,明日讓少府給你做身新衣服,別讓鹹陽百姓笑話咱們南郡三老。」
鄭伯臉頰發燙,剛要推辭,卻見皇帝已轉身離去,隻留下衣袍上的日月紋在眼前晃動。劉邦湊過來,低聲道:「咋樣,沒騙你吧?陛下是真的想聽咱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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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鄭伯望著殿外的藍天,忽然想起家裏的小孫子,昨天寫信說已能認全《千字文》,「或許,真如陛下說的,這天下,是咱們平頭百姓的天下了。」
暮色漸濃時,李岩站在後宮的望樓之上,俯瞰著燈火漸次亮起的鹹陽城。趙高捧著新抄的《鄉規民約》竹簡,低聲道:「陛下,那劉邦果然有些手段,這《民約》裏的『聯保連坐改良版』,竟比百工署的方案更實用。」
「市井之中藏龍蛇,」李岩輕笑,「記住,以後各郡縣的三老選舉,都要像南郡這樣實打實。朕要讓全天下知道,隻要肯為百姓做事,哪怕是農夫走卒,也能在這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趙高領命而去,李岩望著遠處百工署的火光,忽然想起今日廷議時鄭伯掏出的蟲蛀米。那些發黑的顆粒此刻想必已擺在少府的案頭,成為他整頓糧倉的導火索。他摸了摸腰間的傳國玉璽,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激蕩——或許,這就是他穿越而來的意義:讓大秦的製度不再是貴族的玩物,而是真正能為百姓遮風擋雨的屋簷。
夜風吹來,帶著遠處酒肆的喧囂。李岩聽見有人在唱新流行的秦歌:「三老坐朝堂,百姓有主張,鐵器滿田壟,粟米堆滿倉……」他嘴角上揚,轉身走進殿內,燭火將他的身影投在《華夏九州圖》上,那身影與地圖上的郡縣重疊,宛如一幅正在展開的宏偉畫卷。
這一夜,鹹陽宮的燈火直到五更才滅。而在千裏之外的南郡,鄭伯摸著身上的新棉衣,望著床頭擺放的皇帝賜品,忽然想起今天在朝堂上看見的琉璃鏡——那鏡子真亮啊,能照見人的五髒六腑,也能照見大秦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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