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其他人說話，劉大爺先開口了“好，那就請省裏的名角，我喜歡那個唱鍘美案的古程。
    請他來咱們村唱一場，我請我家親戚朋友到咱們村上看戲。”
    “對，請省城裏的名人，請唱花旦的黃曉雲來唱竇娥冤，我喜歡竇娥冤。”
    ……，
    台下的村民，一個個激動喊出自己喜歡的名角，就像是年輕人追星一樣，嚷嚷著要見到自己喜歡的明星。
    劉漢生表情尷尬，知道王鐵柱有錢了，他準備宰一刀，沒想到人家來這麽一手。
    縣劇團前些年還有唱戲的機會，特別是紅白喜事，雖然錢不多，但總是有收入的。
    現在許多人家裏紅白喜事，都是請唱歌的。
    他就靠著國家的補助過日子，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賺錢。
    他怎麽可能丟了這麽好的機會。
    他上前拉住王鐵柱就往一邊走“兄弟，咱們之間有誤會，來來來，咱們到一邊說話。
    隻要你今天讓我們演出，給三萬的演出費也可以。”
    王鐵柱直接把劉漢生甩開“幹什麽拉拉扯扯的，你走吧，我準備邀請省劇團的。”
    劉漢生更加尷尬，走到王鐵柱跟前，壓低聲音道“這樣吧，說是給我三萬，我隻拿兩萬五，剩下的五千塊錢返給你。”
    嗯？
    王鐵柱愣了一下“返給我？”
    劉漢生壓低聲音道“你可以找村裏報銷啊，每個村子裏請我們唱戲，都是這麽幹的。”
    王鐵柱冷聲道“對不起，我不這麽幹。”
    劉漢生咳嗽了一聲“我們來都來了，用汽車拉道具都花了兩千塊，團裏大家跟著忙活，不能白跑一趟。
    我知道錯了，一萬五，這是我們的正常報價。
    前麵我錯了，我給你道歉。
    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王鐵柱聽得暗暗吃驚，這家夥加價加了兩倍還多，太心狠了。
    聯想到被李方凱算計，他頓時意識到一個問題。
    沒錢時候，是韭菜，被人收割，但有錢了，並不能改變什麽，如果說有改變，那就是從韭菜變成了肥肉。
    想吃的人更多了。
    他無權無勢，那些有點權力的人想收割他，就連這個唱戲的，要靠他吃飯的人。
    都要收割一波。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後脊背出了一層冷汗。
    大意了，太大意了。
    掙了錢，以為過上好日子了，原來不過是人家嘴裏的肥肉。
    他暗暗提高了警惕，同時對眼前的戲子，更加反感“滾，滾出水井村。”
    台下的人也跟著喊叫“滾，滾出水井村。”
    “太黑了，我姑村裏唱戲一萬多，你還要三萬多，你怎麽不去搶啊？”
    “滾，滾出去！”
    吧嗒～
    不知道誰扔到舞台上半截磚頭，磚頭咕嚕嚕到了劉漢生的腳邊。
    嚇得他抱頭鼠竄，下了台。
    王鐵柱衝著台下喊了幾聲“各位，散了吧，回家吧，等著過幾天看省裏的名角唱戲。”
    台下村民笑著應著，有人轉身回家了，有人還在台子底下看熱鬧。
    王鐵柱從台上下來，往回走，走了幾步，黑暗中兩個人追了上來“柱子，吃飯了沒有？”
    王鐵柱有些吃驚“媽，你也在啊。”
    張琴嗯了一聲，似乎情緒不高“在，我在家做飯，等你回來，半天也不見你回來，實在忍不住，就過來看看。
    正好看到大家把王青山趕跑。
    我還扔了幾塊磚頭。”
    王鐵柱意外“砸上沒有？”
    張琴說話的聲音輕快了許多“我砸過去，就聽到吱哇一聲尖叫，聽著就感覺很疼。
    太過分了，非要沒完沒了地找你的麻煩。
    我一直記著呢，這一次，混在眾人中間，我給他一磚頭。”
    王鐵柱聽出媽媽言語中的喜悅，覺得媽媽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她總是忍讓，寧人去吞生，也不敢跟人家起爭執。
    唯恐惹出亂子。
    現在他發現了，原來媽媽是喜歡躲在黑暗處扔磚頭。
    他笑著道“做得好，替我出口氣。”
    張琴笑著道“你爸也扔磚頭了，他扔了三塊，用盡全力扔出去的。”
    旁邊，王有福壓低聲音道“噓，小聲一點，別讓人聽到了，萬一王青山傷了殘了，很麻煩的。”
    王鐵柱笑著道“爸，嚴謹！”
    王有福笑著道“必須嚴謹，不能像女人一樣，有事情就到處亂說，給自己找麻煩。”
    啪～
    張琴一巴掌打在了王有福的肩膀上“你說誰呢？”
    王有福痛得齜牙咧嘴“我說有的女人，不是說你。”
    王鐵柱看著默不作聲，爸媽極少打鬧，主要是沒心情打鬧，現在生活改善了，他們終於放鬆了。
    三個人說話間回到家。
    剛一進門，張琴就拉住了王鐵柱“你真的要請省劇團啊，要很多錢的。”
    王鐵柱知道媽媽心疼錢，笑著道“對啊，他們幫我趕走了王青山，我必須做一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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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青省劇團我覺得還不夠。”
    張琴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你這麽說也對，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長大了，媽媽是農村婦女，沒什麽本事，也沒有什麽見識，幫不了太多。
    以後要靠你自己。”
    王鐵柱笑著道“媽，你可別這麽說，我以前靠你，以後也要靠你。
    全世界的飯菜，就你做得最好吃。
    沒有你，我非餓死不可！”
    張琴被逗笑了“現在這麽說，等你找了媳婦，就忘了娘了。
    小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
    我要飯時候，從你家門口過，你能給我一口水喝。
    就算是你小子有良心了。”
    王鐵柱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以前媽媽總是愛說這句話，他笑著道“那你就別給我張羅著娶媳婦了。”
    張琴一瞪眼“那不行，本來我很看好你跟董一菲的，但你們兩個也遲遲不見動靜。
    如果你們兩個不行，就繼續相親，這一段時間好多人托媒人找你相親。
    我看了幾個，覺得還不錯，你抽時間見一見。
    算了，明天吧，明天去見見。”
    王有福也在旁邊道“對，見見，明天必須見見，趕緊娶個媳婦。”
    三個人正說話，突然門口傳來一道甜美的聲音“這是王鐵柱王先生家嗎？”
    王鐵柱轉頭看去，借著燈光，幾看到一個女人穿著戲服，臉上畫著唱戲的妝容，俏生生地立在那裏。
    王鐵柱莫名地有些怪異感，如果不是知道村裏來了劇團，大晚上，猛的看見這幅景象。
    還以為是鬼呢。
    他摁下心頭的古怪感覺，問了一句“對，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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