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故人相逢鹹陽城 酒肆笑談江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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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鹹陽城沉浸在一片濃烈的新春氛圍中。街頭巷尾,爆竹碎屑恰似紅雪紛紛揚揚,厚厚地鋪灑在蜿蜒的青石板路上。街邊店鋪張燈結彩,大紅燈籠高懸,隨風搖曳,暈出一片暖紅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煙火的氣息,混合著各家食肆飄來的誘人香味。
李二虎,這位從漠北歸來的鐵血漢子,身著一件洗得發白卻整潔的羊皮襖,襖上絨毛在寒風中輕輕顫抖,仿佛在訴說著它曆經的無數風霜。腰間,一把鏽跡斑斑的雁翎刀隨著他沉穩的步伐微微晃動,刀刃上暗紅的痕跡,是多年征戰留下的歲月印記,每一道都似在講述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此刻,他如山般筆挺地佇立在項莊府邸朱漆大門前。臉上那道長長的刀疤,在初升朝陽的映照下,泛著冷硬而滄桑的光澤,更襯得他眼神堅毅如鐵。他周身散發著一股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宛如一頭蟄伏的猛獸,引得過往行人紛紛側目,下意識地加快腳步,不敢與之對視。
“勞煩通稟項將軍,故人自漠北歸來。” 李二虎聲音低沉渾厚,仿佛從幽深山穀底部傳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守門侍衛抬眼望去,隻見眼前這人身材魁梧,腰間長刀散發著隱隱寒光,袖口處舊傷疤若隱若現,那是戰場上生死較量的見證。侍衛不禁心中一凜,立刻挺直腰板,神色恭敬,語氣中帶著幾分敬意說道:“請稍候!” 說罷,轉身邁著急促的步伐,迅速穿過庭院,向內院奔去通報。
不多時,項莊那爽朗且極具辨識度的大笑聲,穿透重重院門,遠遠傳來:“二虎哥!” 話音剛落,便見他敞著華麗的錦袍,衣襟隨意敞開,露出裏麵繡著精美圖案的中衣,發髻有些鬆散,幾縷發絲垂落在臉頰旁,腰間的玉佩隨著他急切的動作晃得叮當響。他三步並作兩步,如同一陣風般衝了出來,衝到李二虎麵前,張開雙臂,一把將李二虎緊緊抱住,那股熱情勁兒仿佛要將對方融入自己身體裏,口中還大聲嚷嚷著:“你這小子,再不來,我都要以為你被匈奴人做成烤全羊了!”
李二虎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勒得悶哼一聲,粗糙如樹皮般的手掌輕輕拍了拍項莊後背,佯裝嗔怒地說道:“少來!老子在漠北殺得匈奴人聞風喪膽,倒是你,聽說在鹹陽當大將軍,這日子過得滋潤,都養得白白胖胖了。” 嘴上雖是這般調侃,可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卻滿是重逢的欣喜,猶如一汪深邃的湖水,此刻被投入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溫暖的漣漪。
“走走走!” 項莊一把勾住李二虎寬厚的肩膀,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眼神中滿是興奮,“今日兄弟我帶你逛遍鹹陽!先去吃‘醉仙樓’的霸王肘子,那皮烤得外焦裏嫩,一口咬下去 ——” 說到這兒,他故意誇張地咂咂嘴,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仿佛已經品嚐到了那美味,接著拉著李二虎就朝著朱雀大街大步走去。
兩人並肩走在熱鬧非凡的朱雀大街上,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叫賣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一曲熱鬧的市井樂章。項莊像一隻歡快的喜鵲,一路上說個不停,眼神中閃爍著光芒:“瞧見那茶樓沒?聽說裏麵的說書先生講《霸王傳》一絕,繪聲繪色,能把人聽得如癡如醉。還有那天香樓的歌舞,舞姬們的水袖甩起來,輕盈飄逸,比漠北的雪花還好看,那舞姿,嘖嘖嘖……” 李二虎靜靜地聽著,時不時被項莊繪聲繪色的描述逗得露出笑容,眼角的皺紋也隨之舒展開來,仿佛那些皺紋也在為這重逢的喜悅而歡呼。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醉仙樓。醉仙樓內,寬敞明亮,檀木桌椅擦拭得一塵不染,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肉香與醇厚的酒香,令人聞之欲醉。項莊一踏入酒樓,便豪氣地一拍桌子,大聲喊道:“小二!來兩個霸王肘子,十斤女兒紅!” 他的聲音在酒樓內回蕩,引得周圍食客紛紛側目。就在這時,二樓突然傳來一陣琵琶聲,聲音婉轉悠揚,如潺潺流水般淌入眾人耳中。李二虎下意識地抬頭望去,隻見輕紗後隱約有位女子懷抱琵琶,身姿婀娜,纖細的指尖在琴弦上輕輕撥弄,每一個音符都仿佛帶著魔力,在空中跳躍、盤旋。
“這是新來的歌姬紅袖,” 項莊湊近李二虎,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說她唱《陽關三疊》那叫一個絕,歌聲淒婉動人,能把鐵漢子都唱哭。” 他正說著,紅袖那清越的歌聲便悠悠響起:“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李二虎握著酒碗的手微微收緊,那熟悉的旋律仿佛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記憶深處的大門,思緒不禁飄向了遙遠的漠北那片廣袤蒼涼的土地。那裏有狂風肆虐的沙漠,有冰天雪地的荒原,更有他與兄弟們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日日夜夜。
酒過三巡,項莊臉頰微紅,眼神中帶著幾分醉意,他夾起一塊流著油花的肘子肉,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笑意與感慨:“二虎哥,還記得咱們第一次上戰場那會兒嗎?你小子腿肚子直打顫,還硬撐著說在跳胡旋舞。” 說罷,他自己先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那笑聲在酒樓內回蕩,酒液順著嘴角不受控製地滴落在錦袍上,他卻渾然不覺,沉浸在那段回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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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虎聞言,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酒液如同一股熱流順著喉嚨而下,可此刻,記憶裏的滾燙遠比這酒勁更甚。他目光變得悠遠而深邃,仿佛穿越了時空,緩緩說道:“能不記得嗎?那場暴風雪來得猝不及防,鋪天蓋地,整個天地都被冰雪覆蓋。匈奴騎兵借著風勢,如潮水般突襲而來。咱們被圍困在狼牙關,四周都是敵人,那情形,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為了給我擋箭,後背生生插了三根狼牙箭,那箭羽在風中顫抖,血染紅了你的戰袍。要不是軍醫來得及時,我……” 他的聲音漸漸哽咽,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哽住,說不出話來,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項莊的肩膀,那一下飽含著無盡的感激與兄弟間的深情。
項莊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臉上依舊掛著爽朗的笑容,仿佛那些傷痛從未存在過:“提那幹啥!都是過去的事了。倒是有一回,你單槍匹馬衝進匈奴營帳,那氣勢,猶如猛虎下山。愣是把他們視為榮耀的‘狼頭旗’給拔了。回來時渾身是血,像個血人似的,可你還咧著嘴笑,說旗子上的狼畫得比你家的老黃狗還醜。” 回憶起這些,兩人同時放聲大笑,那笑聲中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帶著生死與共的豪邁,更帶著對那段崢嶸歲月深深的懷念。笑聲在酒樓內回蕩,感染著周圍的食客,不少人也跟著露出微笑,仿佛也被他們的情誼所打動。
笑聲漸歇,李二虎望著杯中的酒,酒液在杯中輕輕晃動,倒映著他滄桑的麵容。他喃喃道:“漠北的冬天,比鹹陽冷多了。寒風暴雪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可最讓人難受的不是這惡劣的天氣,是每次打完仗,看著兄弟們的屍體被風雪掩埋。他們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這麽…… 就這麽沒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悲痛,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冰冷殘酷的戰場,眼前浮現出兄弟們倒下的身影,眼眶微微泛紅。
項莊沉默片刻,他理解李二虎心中的痛苦與執著,伸手又給自己和李二虎滿上酒,聲音帶著一絲期盼與勸說:“所以我才想讓你留在鹹陽,這裏有酒有肉,有安穩的日子,不用再去拚命,不用再麵對那些生死離別。”
李二虎堅定地搖搖頭,眼神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老項,你知道的,隻要匈奴還在邊境肆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就不能安心。那些沒回來的兄弟,他們的仇還沒報,他們的血不能白流。我要讓匈奴人知道,侵犯大楚邊境,必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緊緊握著拳頭,仿佛在向遠方的匈奴宣戰。
項莊突然站起身,晃著腦袋,帶著幾分醉意,大聲說道:“光聽怎麽夠!二虎哥,看我給你露一手!” 說罷,他搖搖晃晃地走到一旁樂師處,扯過鼓槌,“咚咚咚” 地敲起來,那節奏一開始有些淩亂,卻漸漸變得鏗鏘有力,仿佛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鼓點聲中,仿佛又響起了漠北戰場上震天的馬蹄聲與激昂的喊殺聲。李二虎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抄起桌上筷子,跟著敲打碗碟,發出清脆的聲響。兩人的合奏粗獷豪邁,帶著濃鬱的煙火氣與沙場氣息,與紅袖那婉轉的琵琶聲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而震撼的音樂。這奇妙的合奏引得滿堂賓客紛紛叫好,酒樓內氣氛熱烈非凡,眾人紛紛為他們的豪情與默契鼓掌。
日頭西斜,天邊被染成一片橙紅,如同被打翻的顏料盤。兩人醉醺醺地晃到街頭,腳步有些踉蹌,卻依舊相互扶持著。李二虎望著街邊賣糖畫的攤子,攤子上五顏六色的糖畫在夕陽餘暉下閃爍著光芒,他不禁想起兒時在鄉下,生活貧苦,每逢過年才能吃上一口甜的,那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時刻。項莊瞧見李二虎的目光,立刻來了興致,一把搶過糖畫師傅手中的勺子,大笑著說道:“我來!給我兄弟畫個匈奴王的腦袋!”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在石板上畫起來,那動作笨拙又滑稽,勺子裏的糖漿一會兒多一會兒少,畫出的線條歪歪扭扭。李二虎看著項莊的樣子,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最後畫出來的 “匈奴王”,模樣怪異,歪歪扭扭,倒像隻滑稽的兔子,引得周圍路人也跟著哄笑起來。
暮色漸濃,鹹陽城的燈火漸次亮起,宛如繁星墜落人間。項莊勾著李二虎肩膀,腳步依舊踉蹌,說話也帶著幾分醉意:“二虎哥,這次來就別走了,跟著我在鹹陽……”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二虎輕輕推開他,眼神堅定而清澈,仿佛穿透了夜色:“我終究是要回漠北的,那裏還有未竟之事。匈奴一日未滅,我一日不能停歇。” 項莊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最終重重歎了口氣,他明白李二虎的決心,從腰間解下一塊溫潤的玉佩,塞給李二虎:“拿著!這玉佩跟著我多年,算是個念想。下次見麵,我要聽你殺匈奴的故事,要聽你把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故事!”
兩人在街邊拱手作別,身影在燈火闌珊中逐漸模糊,融入鹹陽城的夜色。李二虎握緊手中的玉佩,那玉佩還帶著項莊的體溫,他轉身,邁著堅定的步伐邁向遠方。身後,項莊還在扯著嗓子大喊:“二虎哥,記得想我!一路保重!” 這喊聲,帶著濃濃的不舍,也帶著兄弟間無需多言的深情,在鹹陽城的夜空中久久回蕩,訴說著這份生死與共的兄弟情誼,永不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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