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院落與其它屋舍不同。
    院內的雪地上雖然也有不少的腳印，但這腳印並不是從門口處延伸進院子裏的，而是往返於正屋和院內的一個類似灶房的屋子之間。
    這足以說明這裏是有人居住的！
    然而，真正令她心頭一緊的，並非是有人居住的跡象，而是院子角落棚架下，趴著的那隻沒有拴繩子的大黃狗。
    也難怪這主人家沒有鎖門，有狗子看門，比鎖頭管用。
    林念僅看了大黃狗一眼，就決定得趕緊溜。
    單看那狗子的身段，比天王也沒小多少，隻不過身量偏瘦了些而已。
    這年月連人都餓得麵黃肌瘦，狗自然也填不飽肚子。
    可越是饑餓的獸類，撲咬時越會使出渾身解數，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去招惹的好。
    兩人屏著呼吸，小心翼翼的一寸寸蹭到院門外黃狗看不見的位置，剛準備撒開腿跑路，突然，腰間的對講機竟好巧不巧的爆發出刺耳的電流聲。
    緊接著，隊友斷斷續續的匯報聲便傳了出來。
    林念手忙腳亂的想去關閉對講機，可為時已晚，大黃狗撕裂空氣的咆哮聲，毫無意外的“如期而至”。
    “汪~汪汪汪”
    “快跑！”
    聽著犬吠聲由遠及近，如雷貫耳，林念拽著丁海奕就往巷子外狂奔。
    就在這時，院內的主人家聞聲也追趕了出來。
    蒼老的呼喊聲伴隨著寒風，一聲聲的傳進了巷子裏，
    “春娃，是你麽？是你回來了麽？春娃啊......”
    兩個裹成粽子的人在雪地上跑的連滾帶爬，看家犬齜牙咧嘴的在身後窮追不舍，老主人跌跌撞撞喊著莫名的名字緊隨其後......
    這場麵，莫名的有些滑稽。
    但林念此時可笑不出來，她邊跑邊回頭看，想確認這主人家到底是什麽意思。
    直到瞥見大黃狗在百米外停下腳步，喉嚨裏發出不甘的嗚咽，林念才趕緊扯住丁海奕的胳膊，也停了下來。
    兩人踉蹌著撞向結冰的牆根，後背貼著冰涼的磚石，劇烈的喘息著。
    “呼......呼.......”
    林念扯下被哈氣凍硬的麵罩，露出通紅的鼻尖，大口大口的汲取空氣。
    身上十多斤重的保暖裝備，此時像座小山一樣壓的她喘不過氣，連抬抬手都顯得格外的艱難。
    “哎呦，真是累死我了。”
    她彎著腰撐住膝蓋，目光落在身後的那個老人身上。
    巷子裏，老太太還在蹣跚追趕，棉鞋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她枯瘦的雙手向前方揮舞著，看起來眼睛似乎也不太好。
    “春娃......別走......”
    沙啞的呼喚聲，混著大黃狗微弱的吠叫聲，飄在空蕩蕩的巷道裏讓人聽著莫名的有些心酸。
    “春娃啊，是你麽？”
    感受到兩人就在前方，老太太站在原地，抬手往前摸索著。
    大黃狗此時也一改方才的凶惡，依偎在老人的身邊護佑著，生怕她摔倒一般。
    林念與丁海奕交換了個警惕的眼神，慢慢往前跨出半步，刻意放柔了聲調：
    “不是的，老奶奶，我們隻是路過這裏，不小心打擾了，我們這就走哈！”
    話音未落，兩人已默契地轉身準備離開。
    “先，先別走！”沙啞的呼喊聲突然拔高。
    老太太跌跌撞撞地往前撲過來，枯樹枝般的手在空中胡亂的抓握。
    “姑娘，你們有幾個人啊？能不能先幫我個忙？”
    話音剛落，一股寒風忽地將她鬢角的一縷白發卷起，糊在了她的臉上。
    但她顧不得去整理，而是歪著頭，側著耳朵仔細的聆聽著對麵的回應。
    至此，可以確認的是，這老人的眼睛的確是有些問題的。
    聽著老人的求助，林念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見對麵久久不回應，老太太有些著急，快速的說出了自己的所求，
    “我老伴在地窖裏，我想著把他給弄上來，但我眼睛不好使，力氣也不行了，你就幫幫忙，就幫我使個力氣就成，行嗎？我可以給你們些吃食。”
    丁海奕皺著眉頭，有些擔憂地看向林念，似乎在詢問她的意見。
    林念深吸了一口氣，想著老人的處境，又看了看那破舊的屋子，終於點了點頭：
    “奶奶，那我們去看看吧。”
    聞言，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連連點頭：“哎！隻要你們幫我把他給弄上來，我一定好好謝謝你們。”
    說著，老人轉過身，通過大黃狗的引路，顫顫巍巍地朝著屋子走去。
    林念和丁海奕對視了一眼，懷著一絲忐忑，跟在了老人的身後。
    然而，當兩人進到院子裏站在地窖前時，才明白這老人的真正意圖。
    這地窖下的“老伴兒”竟早已氣絕身亡。
    老人沒辦法把老伴兒的屍體給運上來，又不能跟屍體相伴在地下狹小的空間裏，隻能自己上到地麵生活。
    可外麵的氣溫又太低了，她也實在承受不住，這才將突然出現的人當成救命稻草，緊抓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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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林念沒了動靜，老人佝僂著身子，渾濁的雙眼看不出情緒，但顫抖的聲音裏滿是祈求：
    “我知道對不住你們，可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林念咬著牙，心中五味雜陳。
    她看向丁海奕，猶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氣道：“來都來了，總不能不管。”
    “嗯！”丁海奕也同意。
    待老人將地窖的門給打開，林念往裏麵探了下頭，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混雜著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嗆得她趕忙掩麵後退。
    強忍著內心的不適，她目光堅定地看向老人，一字一頓地說道：
    “奶奶，我們隻能幫您把人給運上來，下去的話還得您親自來。”
    不論是出於人身安全考慮，還是有其它的顧慮。
    這人生地不熟的，能夠搭把手，出把力，就很不錯了，多餘的她真的做不了。
    聽到林念的話，老人連忙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們能幫我把他弄出來，我已經很感激了，這地窖的梯子雖然陡，我自己還是能下的去的。”
    昏暗的地窖裏，僅有洞口的一絲光亮，但這對雙目失明的老人來說並無大礙。
    她戴著林念給的口罩，順著梯子緩緩的下到了地窖深處。
    顫抖的雙手摸索著，好不容易把老伴的屍體裹進了床單裏，然後用繩子給緊緊捆綁住。
    林念和丁海奕在上方拽著繩子，很快就將屍體給拉了上來。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而且前世也沒少見屍體。
    當床單半包裹著的高度腐屍被拉上來的一刹那，兩人被那刺鼻的腐臭味給刺激的還是沒忍住，直接衝到一邊狂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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