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高端商人，這合同做的簡直滴水不漏。
    內容中注明，若超出約定時間，亦或者是程曼身體有恙，報酬則按裏麵給出的標準給付。
    而且不僅對任務交付時間有區間的對應報酬，還對程曼身體損傷的不同程度，都做了詳細的對應說明。
    大到生死，小到身上幾個傷口，都被逐一列明。
    如果找不到人，消息也能換錢，但報酬少的可憐。
    林念大致看了一遍合同後，又將其遞給了丁海奕。
    待兩人都確認沒問題，林念這才大筆一揮簽下了名字，又在名字上蓋了個手印。
    謹防有詐，林念臨行前故意跟丁海奕“大聲”嘟囔了一句：“若是程曼回來繼承了家業，說不定還能給我這個恩人多點回報呢。”
    這句話結結實實的落入了程老爺子的耳中，差點將他給氣厥過去。
    他氣的不僅僅是這倆小崽子的胃口比天還大。
    更讓他心梗的是，他們說的可能真的會成為事實。
    程曼既然不肯回家，除卻已經“不在了”這一點外，明顯對家產毫無興趣。
    到時候指不定就得被那誰誰給收入囊中。
    罷了罷了，都已經快入土的人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程老爺子給自己順了順氣，拄著拐杖一步步的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紛飛的雪花，思緒飄出了老遠。
    拿到了任務後，兩人沒急著去找李英傑帶路，而是先回了一趟和平小區。
    往年錦城從來沒有下過雪，林念也沒見過被大雪覆蓋過的小區是什麽樣子的。
    看著眼前這座既熟悉卻又很陌生的建築，林念的心情有些複雜。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雪，一步一步的往7棟走去。
    “也不知道那些屍體有沒有人清理。”林念想起當初7棟的慘狀，心底有些梗。
    “應該清理了。”丁海奕環視了一圈，“不然這個小區裏不會這麽幹淨。”
    林念也看向了周遭，點了點頭。
    當初的洪水之下可是有不少的屍體，現在這裏除了一些堆積的垃圾外，並沒有屍體殘骸。
    待兩人靠近7棟時，發現這裏竟然有人出沒的跡象。
    順著地上踏出的小路進入樓棟，厚厚的灰塵中，一條痕跡蜿蜒入了樓梯間，通向了地下。
    兩人來到這裏，隻是想看看程曼的房間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並不想打擾別人。
    所以沒有往地下室去，而是順著樓梯往上走。
    樓梯間黑漆漆的，被冰霜糊住的玻璃僅僅透露出一絲絲光亮，反而襯托的這裏陰森可怖。
    兩人拿出了手電筒，手拉著手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結果卻在四樓撞到了一個人從樓道內推門而出。
    相遇的一瞬間，三人皆被嚇了一跳。
    林念借著手電筒的微光打量著對方。
    隻見這個人渾身穿的十分的臃腫，不是一件衣服有多厚，而是一層一層的套了不知道有多少件。
    觀其麵部，這人頭發長的遮住了半張臉，若不是下巴上的胡子暴露了他是個男人，根本分辨不出性別。
    對方看到兩人很是驚訝，愣在原地動也不動一下。
    三人六目相對了十幾秒後，林念和丁海奕抬腳繼續往樓上走。
    走男人身邊時，他緩緩的側了側身給兩人讓路。
    直到兩人走出了半截樓梯，男人突然出了聲：“等等！”
    兩人腳步應聲而頓。
    男人站在原地仰頭看向兩人，緩緩開口道：“你們，能不能給口吃的？一點點就行！”
    聽到這個有點熟悉的聲音，林念的瞳孔驟縮。
    猶豫了再三後，她試探性的問道：“你是......袁橋？”
    袁橋被人突然喊出名字，明顯的愣了愣。
    隨即，他雙目圓瞪，脫口而出的聲音裏帶著無限的激動：“你是......林念嗎？還有......丁兄弟？”
    他跟丁海奕打交道不多，一時間真的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認出了彼此後，林念和丁海奕沒再繼續往上走，而是暫時去了袁橋的住處。
    來開門的是一個瘦瘦的女人，但並不是餘安寧。
    女人單手背在身後，滿眼戒備的看向袁橋身後的兩人，神色有些慌張。
    袁橋笑容滿麵的進了門，並指著林念給女人介紹，“阿娟，這是我的兩個鄰居，她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林念。”
    被點名的林念，眉頭微蹙：怎麽跟老呂似得，到處宣傳她做什麽？
    聽了袁橋的介紹，阿娟的神色緩和了不少，將手裏的一把菜刀放到了一旁的櫃子上，熱情的引著兩人進屋，
    “快進來，我們這裏條件不好，你們別介意。”
    林念的視線從那把刀上掠過，沒有過多的停留，抬腳邁進了屋內。
    這屋子的格局跟姚斌家的一樣，客廳的隔斷落地窗被一些木板、紙殼箱、破布一類的物件給封住，僅留了上麵的一點縫隙用來采光。
    室內到處都堆放著各種雜物，但看著亂中有序。
    指引著兩人到沙發上坐下，阿娟搓了搓手開口道：“林念，我之前也是住在這棟的，我知道你，但你可能不認識我。”
    當初林念在7棟可是“惹”了不少的事出來。
    雖然沒有網絡，但大家都被洪水困在家裏足不出戶的，樓裏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鬧的人盡皆知。
    所以林念的大名傳遍了每家每戶，倒也不稀奇。
    林念摘下口罩，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阿娟，並沒有從記憶中搜尋到跟她有關的任何跡象。
    她微微的點了下頭，淡笑道：“我還真的沒見過你。”
    “是吧，我是住在......”阿娟脫口而出的話，在見到林念麵容的一刹那，忽地頓住。
    她原是極愛美的性子，無論何時何地，妝容總要精致妥帖，衣著也必須得體。
    即便是到了如今這般境地，她也沒鬆了這份對容貌的執念，依舊拚盡全力的維持著體麵。
    哪怕這樣很容易遭人惦記，給自己帶來致命的困擾，她也不願意放棄骨子裏的那份講究。
    可當她看見林念那膚白貌美的臉蛋時，所有的堅持都好像變成了笑話一般，自卑感瞬間爆棚。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下意識的低頭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那件，已經不再幹淨的白色羽絨服，黯然神傷。
    袁橋看出了阿娟的心思，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轉而跟林念笑道：
    “你們倆怎麽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