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從榻上下來，一步步走近。
    即便麵相看起來命不久矣，但周身皇後威嚴卻絲毫不減：“現在的你又是何身份？”
    “鳳儀宮的掌事大太監。”秦雲峰堅定不卑不亢。
    他終於直起身抬頭，明明已經快四十了，但因為身體殘缺的緣故，看起來倒像個二十多歲的俏兒郎。
    皇後微微附身，不緊不慢道：“讓黎兒順利成為安陽公主，你能做到？”
    她不會傻的說讓雲崖聽命於她。
    秦雲峰這個時候能說出身世，那足以說明他和雲崖兄弟二人之間是有著一定情誼存在。
    且隻要秦雲峰開口雲崖對他會有求必應。
    隻是這個求是有限度的。
    “奴才定不辱使命。”秦雲峰語氣篤定。
    皇後蒼白沒有血絲的手輕輕拍了拍秦雲峰的肩膀，凹陷的鳳眸盈盈一笑。
    “本宮信你。”
    這番模樣明明滲人又滑稽，奈何秦雲峰隻覺這樣的皇後可愛的很，跟兒時作怪扮鬼臉的影子重合。
    心頭劃過一絲暖意，那個貴不可言的鳳家女，她生來就該高高在上如同高貴的鳳凰，在人群中傲然挺立，睥睨天下。
    他隻是塵埃裏一隻普通雀鳥，有幸曾被鳳凰光輝照耀，若沒那束光，又何來今日的他。
    “奴才誓死忠於娘娘。”
    入夜。
    烏雲遮月，星光隱沒。
    “走水了……走水了……”
    冷宮突然起火。
    議政殿。
    “處理好了？”
    影衛在下方恭敬道：“主子放心，屬下親自確認過才放的火，確定被燒死這才離開的。”
    影衛退下後，整個議政殿就隻剩皇帝一人。
    他手裏把玩著玉扳指。
    眼底陰翳一閃而過，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皇後去了一趟冷宮回來就病倒，雖說陳玉芙並未說什麽。
    他也很肯定陳玉芙對過往之事並不知曉，但以防萬一還是死了的好。
    他拳頭緊握，低聲呢喃：“朕是天子，天地萬物，朕賜給你，才是你的，朕不給，你不能搶。”
    與此同時，謝九黎來到皇城司水牢。
    皇城司因為暗牢那場大火，水牢這邊增加了不少人手。
    陳家人還有徐家，除了陳國公，其餘人男女分開全都被囚禁在最大的兩個水牢內。
    此刻他們都被接連的刑具折磨的身心俱疲。
    謝九黎依舊一身火紅裙裝，戴著銀色麵具，長發高高束起。
    輕而易舉在守衛眼皮子底下進去。
    直接來到最裏麵關押陳國公的特殊水牢，門口侍衛早已被迷暈。
    陳國公被冰冷鐵鏈拴在十字木樁上，下半身處在水裏，上半身是烙鐵留下的痕跡。
    頭發淩亂臉色蒼白，整個人被折磨的不成型。
    “你是誰？”陳國公掀起眼皮，詫異突然出現之人，望了望見並沒有侍衛進來，心頭更加疑惑。
    但當人靠近時，他瞳孔一縮：“黎九？你是武林盟主座下第一大侍女黎九！”
    謝九黎未理會陳國公的震驚。
    她雙臂交於胸前，靠在一根柱子上，居高臨下望向陳國公。
    “就在剛剛冷宮突燃大火，你猜這把火是誰放的？”
    “貴妃娘娘……玉芙她……皇後一定是皇後幹……”
    “你覺得依照皇後的性子，她會讓陳玉芙輕易死去，畢竟安陽公主是因為你們才被栽贓陷害的！”
    陳國公瞳孔微顫，似是猜到誰放的火，瞬間暴怒。
    “玉芙和他兩小無猜情比金堅……”
    “國公爺，你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妄想天子的情意，究竟是你無知還是太無知？”
    陳國公愣神一瞬：“我陳家並無謀逆之心，隻不過是想要早立太子而已，皇後膝下無子，三皇子文采卓越立太子又有何不可？他非要弄到如此境地嗎？”
    直到現在，陳國公都不相信皇上會真的殺陳家滿門，更不信皇上放火燒死陳貴妃。
    謝九黎不想跟對方絮叨，陳家背後有倭國人是真，單憑這一點就是皇上不殺陳家，她都不會放過。
    但眼下她需要知道宮裏那個人是誰？
    “皇上已經知曉陳家通敵叛國，你覺得皇上會放過你們？”
    “通敵……通敵叛國……不……沒有通……”謝九黎突然的話讓陳國公一時間有些慌亂，完全沒想到皇上會查到這一層。
    “你們陳家被斬首不冤，不過……”
    謝九黎上前一步，微微附身，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告訴你個秘密，陳桑田不是你兒子。”
    陳國公愣怔片刻，滿目震怒：“你這話何意？什麽叫不是我……”
    “難道你不好奇皇城司查抄你們陳家那晚，為何偏偏你夫人和長子逃跑了？”
    “嘩啦……”
    陳國公猛地想要站起身，但被鐵鏈禁錮：“徐淼……你個賤人……”
    謝九黎依舊神色平靜：“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陳桑田的親生父親是桑本山，你名義上的小舅子。”
    “……難怪……難怪……”陳國公好半天才恍然大悟，神情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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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爾。
    又望向謝九黎。
    “黎九，隻要你答應送我出城，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可以。”謝九黎直起身。
    見答應的如此爽快，陳國公眼底閃過疑慮：“我如何信你？”
    謝九黎靜靜的站著，並未回答，但那雙讓人不敢直視的眼睛，此刻帶著一種傲然與不屑。
    四目相對隻是片刻，陳國公便敗下陣來。
    如此強大的眼神殺，他還從未見過，即使麵對天子他也從未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威壓，莫名讓人低頭臣服。
    “宮裏藏匿的是誰？”謝九黎聲音輕飄飄。
    陳國公停頓一瞬道：“對方是誰我也不清楚，都是桑本山安排的，包括殺手中有倭國人也都是桑本山一手操辦。”
    謝九黎眉頭微蹙：“那你知道什麽？”
    察覺黎九情緒有異，陳國公急忙道：“我知道桑本山對宮裏那個人很尊敬，且那人知道宮裏很多秘事，就是陳貴妃不知道的那人都知……噗！”
    陳國公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不敢置信的抬頭：“你……你……你為何……”
    謝九黎收回手，剛剛飛射到陳國公眉心的金針消失。
    “……你……你誆騙……我？”
    “騙你又如何？”她有些不耐煩：“早知你也是個一無所知的蠢貨，我何須浪費時間！”
    陳國公想說什麽，奈何張了張嘴卻一個聲音也發不出，怒目圓睜，滿眼殺氣往前撲。
    寂靜的水牢裏，鐵鏈嘩啦作響，卻無一人前來。
    謝九黎頭也不回走出水牢，陳家的下場是咎由自取。
    她剛離開，守在門口的侍衛瞬間蘇醒……
    侍衛不知為何突然睡著，但聽到裏麵鐵鏈作響，急忙進去查看。
    確定人還在，鬆了口氣。
    見對方一個勁搖晃掙紮，二話不說撿起皮鞭就是狠狠抽打。
    陳國公不能言語，就是嗯哼聲都發不出來，隻能硬生生挨了一通鞭子，才無力乖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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