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頭子暴躁的話語，顧詞安才反應到自己做了什麽？心裏五味雜陳，做了都做了，也沒必要反悔。
    但望了望，此時已經被拖到船上的渾身是傷的人魚。
    “你再打下去，他就死了。”
    顧老頭冷哼一聲，卻再也沒有開口。
    從船尾拿過鎖鏈，直接將鐐銬扣到了人魚的脖頸上，然後走到了船的另一邊，默默的收起了還在海上漂浮著的剩下的漁網。
    銀色的長發濕漉漉的搭在了後背上，發尾已經被血跡沾染，原本如天空般湛藍的眼眸也已經半眯著，整條魚虛弱不堪。
    褚子玉裝模作樣的趴在床板上一動不動，餘光卻默默的掃著顧詞安的一舉一動。
    人魚的恢複能力很強，但是老頭子給他的兩叉子，實在是太重了，當然也有褚子玉故意往上撞的成分。
    所以兩道傷口到現在也是僅僅止住了血，不過這也是褚子玉想看到的。
    顧詞安猶豫再三，其實他心裏很矛盾，一方麵是前世的恩怨糾葛，另一方麵是當下內心湧起的不忍。
    還是蹲下身子，輕輕撥開褚子玉沾血的銀發查看他的傷口。
    褚子玉微微顫抖了一下，卻拖著受傷的身體直接躲開。
    顧詞安拿著幹淨布的手一頓，麵前的人魚眼裏全是疏離與警惕，連魚尾上裝飾的小貝殼都掉了兩顆，將自己團成了一顆魚球。
    “滾……滾開……卑……鄙……的人……類”
    清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讓顧詞安恍若隔世。
    在前世的時候，情況與現在截然不同。那時，對方並未受到任何傷害，反而在自己的竭力阻攔之下，毫發無損、完完整整地被帶回了岸邊。
    也正因如此，小玉對自己格外親昵和依賴，後來更是被老頭子安置在了家族那片荷花池塘之中。
    但之所以這麽做，其實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將其當作自己的“血包”。
    是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血包！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的身體逐漸適應人魚之血，待到時機成熟之時，便可剖出那顆珍貴無比的鮫珠來為自己療傷治病。
    這也是前世在老頭子死後，自己收拾他的遺物的時候，翻到了他的日記。
    在他服下鮫珠沒多久，他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隨後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當他再次艱難地睜開雙眼時，映入眼簾的竟是那個已然渾身浴血、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冰冷地麵上的老頭子。
    此刻，顧詞安凝視著眼前這條眼中充滿濃濃敵意的人魚，內心深處不禁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有愧疚、有悔恨、有恐懼……各種滋味交織在一起，令他心如亂麻。
    最終，腦海裏全是老頭子前世死時的樣子……
    “隻是一味藥而已，不想包紮便算了。”
    人魚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不上前，反而是向後挪動著，鎖鏈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這時，顧老頭走了過來，踢了一腳木板，“別磨蹭了，趕緊把他帶回岸上去。”
    顧老頭看著遠處天色逐漸變得暗沉，眉頭緊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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