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政治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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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以山一看頂頭上司要栽,很明智地選擇了袖手旁觀。
    不過他仍然擔心呂光耀坐實罪名後會牽連到自己,於是重新落座後,他小心翼翼地跟龐靖忠和陳廉打聽情況。
    關乎辦案隱秘,兩人自然三緘其口,但還是適當安撫了一下,表示隻要常以山沒有與呂光耀沆瀣一氣,他們也會幫襯說情。
    “我自然不會幹那些天怒人怨的勾當,再說了,我在這浩典閣辦差,手捧的是清湯寡水,但凡有些能耐和關係,早被上調了。”常以山苦笑道。
    “我看常兄你做事周到又謹慎,如今泰安城多事之秋,也是用人之際,或許不久之後就能獲得重用了。”龐靖忠寬慰道。
    “承你吉言。”常以山回了一杯酒,卻並不抱太大的希望。
    龐靖忠隻是一個總旗,又無決定他前程的能力,聽聽就好。
    事實上,龐靖忠也正為前途犯愁。
    雖然此次立下大功,但熊海濤正有意地淡化他們三人的貢獻。
    他昨日送了五百兩銀子,既是為了幫陳廉拿介紹信,也是為了自己的前程。
    他希望熊海濤收下這份孝敬後,能幫忙向上頭舉薦,封他一個試百戶當當。
    但熊海濤一句等自己升遷了再提攜他,擺明了是畫大餅。
    陳廉看著兩人談到前途都有些意興索然,想到機緣係統的【祿】,進而想到了趙白。
    “常兄,泰安書院的副院首趙白先生,你對他了解麽?”陳廉詢問道。
    “趙白先生的名聲自然聽過。”常以山沉吟道:“說起來,他也是在官場中鬱鬱不得誌。”
    龐靖忠打岔道:“我聽聞趙白先生,之前曾在京都為官,於東宮擔任過前任太子的侍讀?”
    太子侍讀的身份不一般。
    前任太子的侍讀,這身份更不尋常!
    常以山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不錯,而且趙白先生的老師,曾是內閣輔臣、太子太師閆文清大先生。”
    龐靖忠麵露駭然,隨即思忖了一會,道:“那我大概知曉趙白先生為何會淪落到泰安書院了。”
    “大哥,我不知道啊。”陳廉苦笑道。
    “大哥知道你心急,但莫急,慢慢說。”
    龐靖忠斟酌了一下措辭,緩緩講述起這裏頭的故事。
    閆文清是當代名士,巔峰時期曾是內閣三大輔臣之一。
    於是,他順理成章地成了太子的老師,加封太子太師。
    如果不出意外,等太子繼位登基了,閆文清自然會進一步被重用。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太子薨。
    隨之而來的是一輪新的國本之爭。
    在改立儲君這事上,朝廷和皇家的內部發生了嚴重分歧,從而引發了一場政治洗牌。
    不知何故,閆文清掛冠離去,但也有說法是他是因為站隊問題遭到了皇帝的憎惡,被罷免了。
    總之閆文清就此徹底失勢,一直待在家裏足不出戶,也不見客。
    至於閆文清的愛徒趙白,原本在京都也是前途無量的中生代官員,能當上太子的侍讀,就預示著他會繼承閆文清的衣缽,未來輔佐新君。
    結果太子沒了,老師栽了,趙白也涼了。
    十幾年前回到了老家泰安府,在書院任教。
    至於這是主動的選擇還是被動的發配,都不重要了。
    倒是趙白在泰安書院的事跡,頗有些故事性。
    按陳廉的理解,就是躺平擺爛了!
    “趙白先生在泰安書院的教書風格很特別,有人視之為離經叛道,有人奉之為革故鼎新,總之爭議頗多。”龐靖忠評價道。
    “而且趙白先生私底下的行徑,也頗受詬病,比如經常衣衫不整、披頭散發,書院很多人覺得他有辱斯文,但我是覺得他不拘小節。”常以山笑道。
    或許他是挺欣賞趙白的,隻是在這個禮教社會,支持趙白的肯定是少數。
    “對了,他還有一個很出名的事跡,就是創辦了一家邸報社,叫浮生繪,主要搜集時下的逸聞軼事,刊印之後向百姓分發。”常以山補充道。
    “我們衛所的人也常看浮生繪,尤其是一些達官貴人的醜聞,諸如偷奸亂倫、性病隱疾、愛恨情仇……”龐靖忠難得露出了眉飛色舞的神采,看來是浮生繪的鐵粉了。
    陳廉聽得忍俊不禁。
    這不就是八卦周刊的狗仔嘛!
    這位曾炙手可熱的權臣,居然自暴自棄幹起了狗仔,路子未免走得太野了。
    不過凝心細想,陳廉覺得趙白這麽做,或許有點自汙的意思。
    就跟他那避世深居的老師閆文清一樣,以此打消政敵的忌憚,遠離朝堂的鬥爭。
    而且這個猜測也很有依據。
    畢竟係統都說了,隻要自己能獲得趙白的賞識,就有機會加官進爵、平步青雲。
    這意味著,趙白可能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一念及此,陳廉又喝了兩杯酒,就要去泰安書院拜訪趙白。
    爭取這次政治抄底的良機!
    龐靖忠本想打個盹,但又看陳廉堅持,隻能繼續“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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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下山後,來到了泰安書院。
    此時的書院正在午休時間,人煙稀少。
    兩人向院門的門子說明來意後,等了一會通傳,不多時,就看見那位白麵小書生走了出來。
    或許是剛喝了酒的緣故,陳廉看著麵如冠玉的孫英,莫名冒出了一個古怪的想法。
    哪怕真是雄的,這鉤子想必也挺潤的。
    “喂,書呢?”
    孫英一上來,連寒暄禮節都沒,就興衝衝地問道。
    “那本書被陳廉辦了借閱,哪怕帶在身上,你也看不了。”龐靖忠撇嘴道。
    “那你們過來作甚?”孫英板起臉色。
    “不是說了嘛,來拜會趙白先生。”陳廉笑道。
    孫英嘟嘴道:“那你未免太沒誠意了吧,幫忙應當是相互的。”
    “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別急。隻要你幫忙引薦,我有辦法讓你看到那本書。”陳廉一勾指頭。
    孫英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頭湊了過去,由著陳廉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
    孫英一邊聽著,一邊耳紅,最後咬了咬嘴唇,道:“且信你一回!”
    隨即,孫英也一勾指頭,就示意兩人跟著他進了書院。
    青瓦飛簷,連甍接棟,盛夏正午的書院一片清幽,不見人影不聞人聲,隻有蟬鳴時時作響,偶爾一陣清風拂過,不知何處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陳廉一度想要試著在這刷新機緣,但想起今天的機會已經用在了浩典閣,隻能作罷。
    最後,一行人來到了東北角落的那個獨立庭院。
    “趙白院首此時正在午睡,約莫兩刻鍾左右,你們要不在那亭子裏等會吧?”孫英道。
    兩刻鍾就是半小時,等等也無妨。
    “你們可以去涼亭歇歇,我先進屋了,熱死了,得趕緊吃塊冰鎮西瓜。”
    孫英撂下這句,就屁顛屁顛地跑進了小樓。
    陳廉和龐靖忠走向涼亭的時候路過池塘,就蹲下來,掬起一汪水抹在臉上,清涼之餘,不由長籲了一口氣。
    “咦,這石頭……”
    龐靖忠忽然發現池塘邊鋪著一堆石頭,且排列整齊,就撿起一顆打量著,道:“這莫非是留影石。”
    “有什麽用途?”
    “顧名思義,就是留存影像的石頭。”
    龐靖忠笑了笑:“趙白先生創辦浮生繪,想必時常拿這石頭記錄他人的隱私。”
    這等於就是隱藏式攝像頭,專門窺人隱私,叫人防不勝防。
    “為何鋪在這曬太陽?”陳廉追問道。
    “留影石用過後,用水清洗可以洗去留存的影像,再曬幹以備再用。”
    龐靖忠順口多科普了幾句:“這石頭不算貴重,本質就是修神者投入意念作為留影的媒介,收集完影像後再滲入元神查看。衛所裏也有,探案查人時用得上,隻是咱們這些修體者無法使用。”
    當龐靖忠將這顆石頭放回去時,上空傳來一陣異響。
    隻見一隻麻雀緩緩往這落下,雙爪還攫著一塊石頭。
    龐靖忠瞟了兩眼,莞爾道:“趙白先生估計是利用鳥雀幫忙傳送留影石,也不知道誰那麽倒黴,被趙白先生窺探到了隱私。”
    隻見那麻雀將留影石放在了池塘邊,然後就旁若無人的蹲在池塘邊啄水解渴。
    龐靖忠沒在意,自顧自地站起來走向亭子。
    結果他剛背過身,陳廉就順手抄起了麻雀丟下的那塊留影石,藏進了袖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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