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見他臉色不對勁，吐了吐舌頭，頓覺眼前這人無趣。
    她背過身子小聲罵道：“小氣鬼，喝涼水。”
    “愛演不演！要不是我看在你的臉勉強能看，有點符合人家張書生形象的份上，我才不找你呢！”
    “古板無趣，老氣橫秋，如今這麽細看下來，也不像那位儒雅有風度的張書生嘛，害。”
    她嘀嘀咕咕的一番話，全鑽進了衛淵靈敏的耳朵裏，讓他額頭頓時掛上了三條黑線。
    “……我能聽見。”
    “聽見就聽見，我就說了怎麽樣？我娘可是巫神族的，你們太初神宗這樣的小宗派，可都歸巫神族統領！”
    “我以巫神族後人的身份命令你，快點陪我演話本。”
    燕淩小人得誌般，衝他挑釁的一笑。
    巫神族是無妄界中最特殊的存在，是淩駕於所有宗派與修士之上的神族，擁有著絕對權利。
    巫神族下達的指令，就代表了天道的聲音。
    衛淵磨了磨牙，隻覺得與眼前的少女周旋起來，比讓他與魔物打一場還累。
    衛淵一向看什麽都淡淡的性子，難得起了一點火，他脫口而出：
    “巫神族百年前有規定，不得與外人通婚，你娘因為瞞著族內私自與燕伯伯結契，還生下你，上月事情終於敗露，如今已經被巫神族除名，你不知道嗎？”
    衛淵剛才在氣頭之上，一說出口的時候，看到燕淩瞬間變得蒼白的臉，就瞬間後悔了。
    他頓時像做錯了事一樣，懊惱的閉上了嘴。
    “你說什麽？什麽叫上月敗露了，什麽被除名了。”
    燕淩咬牙說道，“你是不是想嚇唬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你快點說清楚啊！”
    見她揪著自己衣襟，大有不解釋清楚就不放人的架勢，衛淵再度後悔自己剛才的衝動之言。
    最後眼看她就要哭出來，衛淵被磨得沒辦法了，硬著頭皮說道：
    “我也不知道你娘這十幾年來，是怎麽把燕伯伯伯還有你的存在瞞過去的，隻知道她上個月被族人發現了端倪，這事鬧得很大……”
    “想必燕伯伯與你娘也是擔心你會受到牽連，才暫時把你送到我們太初神宗來的。”
    燕淩臉色慘白一瞬間想到了以往十幾年來，父母之間的許多不合常理的事。
    比如在她的幼年裏，絕大部分日子都是爹爹在鬼穀仙宗帶著她。
    娘親出現的頻率少之又少。
    燕川回與燕淩極少出門，大多數日子都是在山穀裏待著，在外也是不能提起娘親的身份與姓名的。
    像一般的一家三口會做的事，比如一起逛花燈節，一起度過除夕與新年，這些通通都是沒有的。
    甚至連她的生辰，娘親也不能親自到場，隻得托人送來生辰禮物，再讓爹爹煮上一碗長壽麵，這樣就算過去了。
    娘親常年待在巫神族內，每年隻會抽出幾日時間過來陪伴她。
    每次來看她與爹爹的時候，麵對燕淩的哭鬧不休，眼裏總有著她看不懂的哀愁。
    燕淩總以為是因為娘親當上了巫神族裏的祭祀神女，身份太過貴重，所以一年到頭忙到抽不出空閑，也是正常的。
    她也一直為自己身為巫神族後人而感到自豪。
    可衛淵今日的一番話，徹底推翻了她以往的所有認知。
    她通通想明白了。
    燕淩直到今天才恍然的發現，爹娘在這十幾年來，真的把她保護得很好。
    她的眼淚頓時像斷了的線一樣，簌簌流了下來。
    “那我爹娘……為什麽要丟下我在這裏，他們到底怎麽樣了？”
    衛淵還年少，平時也沒怎麽與女孩相處過，他自知把燕伯伯交代的事情搞砸了，一時心中後悔莫及。
    見她哭得像個淚人一般，更是手足無措，試圖拿袖子把燕淩的眼淚珠子堵回去。
    “他們修為都那麽高深，肯定沒事的。”
    “燕伯伯可是鬼穀仙宗的掌門，百歲就修煉至化神期，在無妄界也算是很了不得的存在了。”
    “巫神族想來應該不會過於刁難燕伯伯的，之所以給江嬸嬸除了名，也許隻是一時難以接受。”
    “可他們這對道侶經曆了這麽些年，一切早已成定局，那群族人也許很快就會想通，燕伯伯這次離開，就是在為此而努力。”
    “等他解決好這件事，就很快會接你回去了，到時候，你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衛淵一邊手忙腳亂的給燕淩擦著眼淚，一邊絞盡腦汁的安慰她。
    他向來寡言少語，如今卻生生憋出了將近有一整年的詞匯量。
    可正是這樣性子的衛淵，說出來的話才有說服力，於是燕淩成功被他勸住了。
    想想也是，自己的爹爹這麽優秀，配上同樣優秀的娘親，也剛剛好，況且她都長那麽大了，木已成舟，想來巫神族不會過於怪罪。
    等爹親自出馬，平息了巫神族的怒火，到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也許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外麵了。
    燕淩想到這，悲傷終於褪去了許多，還是有些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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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大的事，你們怎麽都瞞著我？”
    她從來不知道，巫神族是不能與外族通婚的。
    因為她最好的、從小與她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蘇元香。
    也跟她一樣，母親是巫神族族人，父親是外族人這樣的形式，結合生下來的小孩。
    所以燕淩看到蘇元香，就以為巫神族與外族通婚，是件很普遍的事。
    燕淩心中難得對自己的爹娘產生了怨念，又暗自擔心他們如今的現狀，一時間十分矛盾。
    也顧不得與衛淵生氣了。
    燕淩心事重重，衛淵也自知理虧，兩人不歡而散。
    好在過了幾日，燕淩等來了爹爹燕川回寫的平安信。
    燕川回自從決定把女兒帶離鬼穀仙宗，藏到太初神宗時，就已經做好了有一天會瞞不住的準備。
    衛淵在不小心說漏嘴後，就已經修書一封，及時向燕川回告罪。
    燕川回在信中隻寥寥交代了幾句，說明了自己與江心此時已經把族內的事情解決完了。
    江心雖然失去了神女這一身份，但是兩人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世人麵前。
    他們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把整個無妄界好好遊曆一番，歸期不定，讓燕淩先在太初神宗好好待上幾個月，回頭再接她。
    燕淩雖然不滿自己的父母竟然偷偷跑去過二人世界。
    但知道了爹娘如今平安，暢想到一家三口以後說不定能常常在一起，一時隻覺得高興。
    她的心情過於喜形於色，以至於根本沒留意到，那日過來她他送信的衛淵。
    眼裏閃過些許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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