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有些緊張的跟著回到了巫神族，並未見到爹娘。
    一群身穿白衣、額頭上畫著怪異紋路的巫神族人圍了上來。
    他們看過來的目光很冷，燕淩被押著做了祭拜儀式，喝了一小杯靈泉，然後就被送到了一個小房間裏關了起來。
    沒想到當晚第一個見到的人卻是……
    “蘇伯伯？您怎麽也在這？”
    燕淩心中一喜，連忙朝他身後左顧右盼。
    嘴裏還問道：“蘇元香呢，她不是也在歸墟嗎？”
    “我爹娘怎麽也沒來呀？”
    蘇衡看過來的目光極悲傷，隨後朝燕淩揭露了一個殘忍的真相。
    蘇元香死了……
    蘇衡強忍著悲痛把一切講述了一遍。
    等他走後，燕淩一張臉慘白得嚇人，跌坐在地上，扶著桌子幹嘔了起來。
    當晚她一病不起，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期間還得知了蘇衡自盡身亡的消息。
    數月後，江心自投羅網般回到了巫神族，也不知道給了族長什麽承諾，終於成功見到燕淩。
    看到瘦成了枯骨、眼裏一片死水、判若兩人的女兒，江心抱著她痛哭了起來。
    “……燕淩，娘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的。”
    江心的計劃沒有成功。
    因為燕淩被發現覺醒了血脈，直接被族長江肅帶走。
    每日跟著同樣處境的少女們，一起在大祭台上吟誦晦澀難懂的符文，一刻不停地跳著祭祀舞。
    當江心得知燕淩甚至日日還要被逼著飲用靈泉水時，腦子裏那根弦一下子就斷了。
    她衝到族長江肅麵前，痛罵他是瘋子、惡魔，當初為了保持血脈純粹，逼迫她嫁給親叔叔。
    想借其誕下資質更好的子嗣。
    如今又私下汲取族人的心頭血放入靈泉，就為了讓人覺醒更多通感之力，好延續巫神族的輝煌！
    這話實在駭人聽聞，在場的族人紛紛麵麵相覷。
    江肅任她發泄了一通，然後淡笑著派手下把江心拖了下去，還把當日聽到真相的族人全部軟禁。
    等把一切消息封殺後，江肅去了一趟祠堂，給曆任祖宗上了炷香。
    “巫神族的威望，不能在我這輩中被葬送。”
    江肅眼神晦暗。
    近兩年，先是北地出現天災，異獸暴動；後有憑空出現的魔氣，蠶食方圓數萬裏內的小宗派，死傷無數。
    異動出現前，巫神族一次都沒能給出準確的預示，這已經引發大批修士不滿了。
    天道的指示，巫神族居然再沒人能感知得到。
    修士們的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他們，一旦得知內幕，必定會信仰崩塌、地位不再。
    跌落神壇的族部，以後還能有活路嗎？答案不言而喻。
    江肅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把目光盯向了燕淩。
    江心當年為了反抗嫁與親叔，不惜離族出逃了一陣子，沒想到在外麵竟然偷偷生下了這個頗有天賦的孩子。
    雖是血脈不純，但通感之力竟然是近年來最強的，這讓江肅十分驚喜。
    可惜另一位同樣血脈不純的少女，力量就十分微弱了，他幹脆把人處置掉，抽幹了心頭血注入族人每日都要飲用的靈泉裏。
    也算是為族裏盡了最後一點綿薄之力了。
    果然在血脈加持下，所有人的通感之力有了回升。
    可惜，蘇衡臨死前偷跑出來，告知了燕淩靈泉裏的蹊蹺，那孩子從此滴水不進。
    沒關係，他隻是以其母的性命稍加要挾，燕淩就肯乖乖飲下靈泉了。
    江肅望向遠處那個苦學著祭祀儀式、日夜不停的少女，滿意的笑了。
    ……
    一晃三年，衛淵跟隨清虛子踏上了歸墟這片土地。
    在巫神族舉行的儀式上，他再次遇見了燕淩。
    她幾乎變了一個人，身形更加單薄，臉頰有些內陷，也不會笑。
    穿著一襲代表身份的暗紅衣袍，額頭點了一抹朱砂，如同一副扯線木偶般，在祭祀台前行跪拜禮。
    這三年來，天道仿佛遺忘了無妄界。
    沒能獲得天道的指示，巫神族無可抵擋的衰敗了下來。
    原本各宗派隻在背地裏議論的聲音，開始搬到了明麵上。
    巫神族迫於壓力，公然舉行了這場祭拜儀式，讓新任的神女向天請示，試圖喚起天道的垂憐。
    也好讓所有修士看清楚，巫神族並沒有喪失與生俱來的能力，他們還是那個至高無上的族。
    “師父，她這幾年過得不好。”
    衛淵她瘦弱的身影看得分明，心中隱痛。一旁的清虛子也沉默下來，眼中有愧。
    “嗡。”
    燕淩跪拜後率先登上祭祀台，搖動了手中的金鈴。
    她嘴唇微啟，低聲吟誦著符文，身形輕輕轉動，隨著清脆鈴聲光腳在巨大的祭祀台上跳起了巫族舞。
    半空中漸漸刮起了一陣風，原本萬裏無雲的天，很快就烏雲蓋頂。
    祭祀台高聳入雲的塔柱上方，雲層中緩緩出現了一個旋渦。
    伴隨著雷鳴電閃，有刺眼的金光在旋渦中閃爍。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眼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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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台下的江肅更是一臉狂喜，“成了、成了，天道之氣終於再次降臨了。”
    不枉他這幾年對燕淩的悉心栽培，耗費了無數心血去提高她的通感之力。
    這下，還有誰敢質疑他們巫神族的能力。
    被天道拋棄的謠言不攻自破了。
    燕淩率先停下了舞步，朝著正中央的那處高塔一跪不起。
    原本按照江肅的要求，燕淩這個時候應該要念上特定的符文，以示對天道的忠心耿耿。
    然後再是懇求天道賜下指示，好保佑無妄界順利渡過日後可能會出現的難關。
    可下一刻，在場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到，台上那位少女吟誦完經文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奴，燕淩——有罪。”
    台下的江肅與心腹等人愣住了，底下所有圍觀的修士們，也都愣住了。
    還是江肅率先反應過來，驚駭地朝台上的燕淩吼道：“你在幹什麽！”
    “你想幹什麽？！慎言！慎言！想想你的母親，燕淩，停下來！”
    江肅已經聽到天際深處響起了一道悶雷，那雷聲中蘊含的無窮威壓，頓時駭得他心驚肉跳。
    可燕淩充耳不聞，雙手交疊放置地麵，額頭叩在手背上，閉上眼睛虔誠地繼續道：
    “奴，燕淩，及身後數百名巫神族族人，罪孽深重。”
    “懇求天道聽奴細數本族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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