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還剩下一百多塊錢。
    下鄉的時候家裏給的八十塊錢，知青的補貼五十塊，這兩年工分分到了十幾塊錢。
    這已經是她非常努力的結果了。
    但是她力氣小，再怎麽拚命，能幹的活也就那些。
    她也不敢真的拚命，不然掙的那點工分還不夠看病的。
    知青補貼是她到了鄉下之後才知道的事情。
    之前這筆錢在下鄉之前就會交到知青們的手裏，用於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但是發生過知青的家人貪了這筆錢，知青在鄉下因過冬物質不足凍死的情況。
    之後這筆錢都是到了鄉下後統一發放。
    一部分的錢直接撥到生產隊，用於給知青們蓋房子一類要花錢的地方。
    實際上這筆錢到底用到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隻要大隊找到地方給知青住，就當是房租了。
    “想什麽呢？跟你說說話就跟個啞巴似的，你在鄉下也是這樣？
    還有沒有家教，我就是這麽教你的？
    你在外麵的一言一行都代表我跟你爸對你的教育。
    你表現的不好，你以為外麵的人都是怎麽說的？
    還不是說我跟你爸不會教孩子，你爸還是老師，別人隻會說連自己家的孩子都教不好，憑什麽當老師教育別人家的孩子。”
    趙家美回過神來，反應過來後低下頭側過身擦了擦眼睛。
    不想被趙母看見她的眼眶滿是淚水。
    壓下淚意，趙家美小聲說道：“媽，我明天的車回鄉下了。
    我的衣服不用補，等回去後我自己補就行。”
    趙母停下手裏的動作，有些狐疑：“怎麽這麽快回去？是不是又是那個卓別軍？”
    她啪的一下把衣服扔到桌子上，站起身用手指戳著趙家美的額頭破口大罵：“你還要不要個臉？為了個男人連你爸媽的話也不聽。
    最近這幾天讓媒人給你介紹了那幾個，你就沒一個看得上的？
    你看不上別人之前能不能先看看自己，你是長得漂亮還是家裏條件好？
    知青戶口在鄉下，連個工作也沒有，還沒有供應糧，人家能願意來跟你相親，已經看在你爸的麵子上了，你咋就一點不爭氣。
    能不能學學你妹妹？看看她現在日子過得多好。
    從沒瞅見我身上這一身衣服，你爸喝的酒，你弟弟的球鞋，你妹妹的發卡，都是小雲買的。
    再看看你，從鄉下拎了一堆沒人要的破爛貨，也好意思往家裏帶。
    你好意思帶回來，我都不好意思讓院子裏的人看見。
    我告訴你，媒婆給你介紹的那幾個男人，你要麽選一個嫁了，要麽滾出這個家永遠別回來了。
    別說嫁給卓別軍，你就是嫁給一個老光棍，老賴子，也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以後你也別回這個家了，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趙家美臉色蒼白，她沒想到她的一句話會讓母親說出這些傷人的話來。
    自己親媽對著自己說著無比惡毒的話，她就這麽罪無可恕嗎。
    她到底做了什麽要可以這樣對待？
    趙家美閉了閉眼，明明早就知道結果的，她隻是沒想到趙母會把話說的那麽絕情。
    趙母說完話甩門離開了，家裏隻有趙家美一個人。
    她不想弟弟妹妹回來看到她這個樣子。
    回屋裏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出門直奔汽車站。
    她回來時本就沒帶什麽行李，一個小包癟癟的，根本想不到她是要回鄉下。
    院子裏的人看見趙家美通紅的眼眶，沒想到剛才後院傳來壓低的叫罵聲。
    也想到趙家美是又挨罵了。
    親媽罵自己親閨女，外人也不好說什麽。
    有人想要上去安慰一兩句，但是看趙家美哭的傷心，也不願意摻和進別人家裏的事情，也隻能當沒看見。
    就這樣趙家美一路順暢的從家裏出來。
    去隔壁市的車隻有第二天早上的一班車，她現在出來無疑是要在外麵過上一夜。
    但是現在還是深冬，要是在沒有任何遮擋的路邊過上一夜，肯定是要凍死人的。
    好在手裏有介紹信，她在汽車站附近的招待所開了一個床位。
    整個房間放了六張高低床，十二個床位。
    剛過完年，住招待所的人並不多，整個房間裏隻有趙家美一個人。
    她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她所有的錢都在這裏了。
    她並不擔心被人盯上
    就憑她一身補丁摞補丁的衣服，而且住的是大開間，小偷就算搖頭也是找那些住單間的人，不會在這個房間裏浪費時間。
    招待所的被子雖然很薄，但是房間裏每張床上都有被子，趙家美壓了好幾床，還有房間裏炭火燒的很足。
    這是她第一次冬天睡的這麽暖和。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都舍不得起床了。
    一大早車站的人並不多，張家明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最終也沒舍得買份早餐吃。
    打算回到知青院再做些吃的。
    雖然等她到了知青院的時候差不多也得半夜了。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車站對麵停了一輛拖拉機，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個吊兒郎當的男人。
    他雙腿放在扶手上，靠在車上一手抽煙，另一隻手摸著自己下巴，明目張膽的盯著趙家美看。
    他認識趙家美，隔壁大隊的知青，初中畢業下鄉，家裏條件一般，偶爾會給寄錢。
    在跟隊裏的卓別軍搞對象，
    隻是他怎麽記得卓別軍跟會計的女兒也有一腿呢？他親眼看見兩人在小樹林裏打啵兒。
    卓別軍的狗爪子不老實都伸進人家女孩子的衣服裏了。
    可把他惡心壞了，晚上做夢都是卓別軍壓著會計的女兒做壞事。
    他不想多管閑事，指不定人家女生就喜歡這種腳踏幾條船的渣男呢。
    要是他給捅破了，說不定沒人感謝他就算了，指不定還會被一通埋怨。
    隻是趙家美這會兒腫成兔子似的雙眼，再看她此時落魄的樣子，可不像是被家裏惦記的啊。
    都過成這樣了卓別軍還下得去手，真不是個東西。
    鬼使神差的，男人下了車，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衝趙家美彎了彎手，示意她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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