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拿著你師尊為你求來的東西,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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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連自己是死是活都不在乎了。
    洛隨塵頓時落下淚來。
    嚴見安見不得這個畜生玩意兒露出這種虛偽表情,氣不過,想再上前去補兩腳,就在這時楚沉暮出聲,“見安道友,我們走吧,我不想呆在這裏了。”
    嚴見安回頭,小心地看了眼楚沉暮的表情,重重地哼了一聲,點點頭,兩人一同離開。
    誰也沒管縮在牆邊哽噎的洛隨塵。
    兩個化神,如果刻意不想被看到,洛隨塵自然尋不到他們的蹤影,於是即使洛隨塵一直望著楚沉暮目不轉睛,也沒能捕捉到他們到底往了哪個方向去。
    ……………
    楚沉暮上一刻嘴角還噙著完美的弧度同嚴見安告別,隻是一轉身將門掩在身後,雙目便一片濕紅。
    他背靠房門,緩緩蹲下,眼淚無聲簌簌滾落,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總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了,不管哪一輩子,都有命運捉弄。
    為什麽……
    他總是這樣,或者說總是輪到他這樣。
    前世今生三輩子,他就沒有圓滿過。
    今天看見洛隨塵,雖然隻匆匆一眼,楚沉暮就清楚,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乖巧的阿塵。
    這種轉變那麽突兀,楚沉暮心裏不是不清楚,九成九的可能,洛隨塵前段時間是受了小圓的影響。
    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麽做到的。
    眼淚匯聚在下巴尖上,搖搖晃晃有些癢,楚沉暮有些窘然地擦去,笑自己不像以前堅強。
    隻不過是見了洛隨塵一麵,他就忍不住了。
    他的阿塵,還是燦然清朗更好看些,前些日子總微蹙著眉,仿佛籠罩在陰霾之下,一看就是不對勁的,他卻沒發現。
    你不顧我修為要我越階挑戰,因為無關緊要之人打我下寒潭罰跪,因為我特殊的體質一掌斷我心脈絕我修煉通途——
    當時洛隨塵是這樣說的。
    他早該發現不對勁才是,這一世他沒有越階挑戰,下寒潭也不是因為無關緊要之人。
    當時自己雖然被氣狠了,但或許也是不那麽全心信任洛隨塵的,不然該冷靜下來好好想想的。
    他就知道他的阿塵還是好的,但那又能怎麽樣啊……
    雖然知道這大概率不是洛隨塵的錯,但他心裏還是有一點芥蒂。
    想到洛隨塵毫不留情刺入自己心口的劍,楚沉暮抿了抿唇,可能也不止一點。
    其實洛隨塵說過的話也是對的,他確確實實做了那些事,辯無可辯。或許也能辯,等小圓徹底被消滅,他就能把一切和盤托出,將自己徹徹底底攤平擺在洛隨塵眼前,告訴他,在之前,自己真的曾全心全意愛他。
    可現在想這些有些多餘了。
    他隻有五年了。
    現在他要想的,其實根本就不是自己要不要原諒洛隨塵了,修士的壽命漫漫,更何況是位麵之子,未來要飛升上界也說不定,而他隻有五年……
    楚沉暮將捂在心口的手攤開在眼前,伸出五個手指,又慢慢蜷起。
    五年,他即使剛才抱住洛隨塵,說他不怪他,又能怎樣呢,自己快活五年,然後說死就死,不負責任的留下洛隨塵一個人嗎?
    如果洛隨塵對他也全心全意,那他死後,也隻不過讓世界上多一個傷心的人罷了。
    真的很煩。
    一個無妄之災的小圓,讓他不能酣暢淋漓的愛,也不能歇斯底裏的恨。
    明明自己都做好準備了,如果不能回到現代,就留在此處擁抱屬於自己的愛情與親友,結果過完生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戲耍了,他又好不容易做好準備要恨他洛隨塵一場,見麵兵戈相向老死不相往來了,結果又有人告訴他這都是陰謀。
    去他、媽、的陰謀。
    而自己呢,即使知道這是陰謀也沒有辦法挽回了啊,因為自己快死了。
    生死,真是好大一個難題,他楚沉暮自認是個俗人,跨不過去,也不能裝作若無其事把他死後那一堆爛攤子全甩給洛隨塵,隻顧自己安樂。
    他倒是拍拍屁股一死了之,再也感覺不到悲慟了,其他人呢?
    那些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他都想好了,到時候給周圍人留下個雲遊四方的音信,尋個偏僻的地界悄無聲息的死了也就罷了,或者再轟轟烈烈一點,自己偷偷去魔宗,二話不說炸死十個八個的魔修,也算為修界做一份貢獻。
    時間長了,大家自然會淡忘他。
    自己的幾位弟子可以暫時拜托給東方師姐,淩天峰是師尊親自許下的,不會被人收走,等他們能獨當一麵,還可以再回自己的家。
    發覺自己想的有點多,楚沉暮拍拍自己的臉,擠出一抹微笑,長長地歎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來,又成了清風霽月的人兒。
    洛隨塵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楚沉暮在心裏原諒了八成,仍然一個人蜷縮在牆根處,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睫羽低垂,掩住黑白分明的眼睛裏複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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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不要他了。
    這六個字連在一起,是那麽的陌生。
    不要他的人有很多,自小他爹娘就把他同一團繈褓丟在了路邊,後來虎子哥也撒手離他遠去,他在路上走著常常會被人趕走,嫌他在自己攤鋪門口礙了顧客的眼,讓他“不要在這裏待著”,有一次在上坡的時候幫一個老叟推過車子,也被人說“不要湊這麽近”。
    不要,不要。他經曆過各種各樣的不要,心裏有過嗤之以鼻,有過不屑一顧,有過悲痛欲絕,唯獨意識到自己被師尊拋棄的時候,覺得萬念俱灰。
    如果讓他從報仇與師尊裏選一個,他會毫不猶豫地選後者,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
    一直在這裏等到深夜,洛隨塵終於踉蹌著回了淩天峰,將自己縮在楚沉暮的床上,嗅著對方殘存的清香。
    其實有什麽味道也早都散去了,洛隨塵躺在枕頭上,怎麽也尋不到那抹熟悉的竹香,淚痕順著眼角浸濕布料,與楚沉暮留下的痕跡漸漸重合。
    ……………
    第二日,雲丹峰弟子來淩天峰尋他,說雲祿長老有要事讓他前往一趟。弟子也不是陌生人,洛隨塵認出來了,是新生大比後師尊為他尋來療傷的肖師兄。
    也就是他,告訴自己師尊在風華榜上排名第二。
    他想找個借口推辭的,又恍惚間記起來師尊曾讓他好好報答雲祿,於是還是跟著肖師兄去了一趟。
    路上,他想找個話題同對方談談楚沉暮,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道:“肖師兄,現在我師尊……還是在風華榜第二嗎?”
    前段時間那個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肖頁禾那麽愛八卦的一個人,本來也都忍著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決定若無其事把人帶過去的,結果當事人先提起來相關的事了。
    他拿不準洛隨塵問這話是想聽見什麽答案,隻含糊的說了句:“不是了,後來又改過,現如今,洛師弟是第二。”
    他把話引到洛隨塵身上,對方卻不接茬,對自己的事絲毫不感興趣,隻追問道:“那我師尊呢,他……”
    肖頁禾不懂,明明戒律堂公審那天洛隨塵看上去應該是恨極了楚沉暮的,這會卻又心心念念的打聽起來了。
    “楚師叔他上次是第一來著,這回又改了,我也不太清楚。”
    其實他清楚,風華榜加了幾個大字,“疑似德行敗壞者不參評”。他真的很好奇這個榜是誰排出來的,這麽大膽,連楚師叔都敢編排。
    不過說是不參評,但還是留著楚師叔的位置,隻是又往前提了一位,變成了說不出來好還是不好的“第零名”。
    第壹名則又變成了那名師姐。
    “第一?”洛隨塵眼睛晶亮,他便知道,師尊是最最好看的。
    “對,當日——呃,”肖頁禾到底還是說了出來,他實在不信楚師叔會做那樣的事,而且洛隨塵表現得也不像是與楚師叔有深仇大怨,他覺得說出來也無妨:“當日楚師叔替你作保時,有人看見他笑了,於是就排成了第一。”
    “哎呀……,到了到了。師弟你自己進去吧,我師尊在殿裏等你。”
    洛隨塵還想再多說兩句,他想從其他人口中再多聽見一點關於師尊的事,可惜已經到了地方,肖頁禾溜得很快,無法,他敲了敲門,走進雲丹峰的主殿。
    “弟子洛隨塵,問雲師叔安。”
    雲祿背對著他,負手而立,突然閃身來到他跟前,拽起他的手腕查探。
    洛隨塵一驚,尚未來得及掙脫,對方又鬆開了他,狠狠一甩,他身子晃了晃,不明所以。
    “真的是你!”
    他聽見雲祿飽含怒意的話,心中一緊,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
    這一瞬,他想到了很多,或許對方是發現他靈魔雙脈的秘密了,要對他下手。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從此處逃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不怕死,可他不允許自己臨死之前都沒能同師尊道歉,同他說一句自己錯了。
    洛隨塵渾身肌肉緊繃,做好隨時後撤的準備,卻聽見雲祿幾乎咬牙切齒的一句:“沉暮師弟真是錯付了真心!”
    洛隨塵不解,下意識抬眸向雲祿看去,對方從袖間取出一個方盒,朝他擲過來,直衝額頭。
    他躲閃不開,被尖角磕破,砸出一個血窟窿,霎時流下一道血痕。
    方盒落在他的手上,雲祿道:“拿著你師尊為你求來的東西,滾。”
    雲祿嗓音沉涼如冰,雙目含火,如果外人看見這一幕,定會詫異洛隨塵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錯,能將一向好脾氣的雲祿長老氣成這樣。
    他師尊為他……求來的?
    “這是什麽?”洛隨塵開口,聲音顫抖。
    雲祿忍了又忍這一腳才沒抬起來踹在對方身上:“哈,你連這是什麽都不知道,沉暮師弟連這都瞞著你是嗎?”
    他捏了捏眼角,“沒事,他是嘴笨的,說不出來,又不會邀功,我來替他說!”
    “我且問你,是不是你心脈有損?”
    洛隨塵笨笨地點頭,心中浮現一個讓他隻單單想起來就痛心切骨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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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對了,這就是他給你求來的,拜托我大半年,替你找一個修補心脈的法子。還要我什麽靈草好就用什麽,從儲物戒裏掏出來半桌子東西。”
    雲祿嘴角噙著冷笑,抬手指了指一旁:“看見了嗎,就是這個桌子,當時堆得滿滿當當都要掉下來了,都是為了你。”
    洛隨塵順著看過去,這個桌子很大,比二師兄屋裏的桌子更大些。
    他為什麽要這樣比較呢……
    洛隨塵無措地想起來,當時二師兄要下山遊曆,說師尊送他許多好東西,都要把桌子堆滿了,自己貌似還吃味了,與師尊說了些酸溜溜的話。
    師尊那時候隻笑著看自己,神色縱容。
    原來師尊也曾這樣對過他。
    “我——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沉暮來找我時還囑咐我不要聲張,他做事什麽時候張揚過?”雲祿聲音抬高,終於說出自己一直想說的話:“他最張揚的時候,隻有兩次!”
    “一次在戒律堂前罔顧門規為了救你,一次在戒律堂前被你赤口毒舌的汙蔑!”
    “都是因為你!!!”
    “……你滾吧,我實在不想看見你,我怕我忍不住把你打了,沉暮師弟會怪我。”
    雲祿背過身去,狠狠甩了下衣袖,洛隨塵便被一股氣流推搡出去,殿門順勢關閉,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他留下。
    洛隨塵捧著一角染上血色的方盒,隻覺得有千斤重。
    這是師尊為他尋來的?
    師尊他……他怎麽不同他說……
    洛隨塵一路上魂不守舍,甚至差點撞上其他趕路的弟子,回到淩天峰後,將自己關進了屋裏。
    師尊瞞得他好苦。
    他唯一一點委屈,就是自己曾經全心全意相信師尊,將最大的秘密暴露出來,到最後一敗塗地。
    結果原來師尊為他做了這個。
    楚沉暮,你是啞巴嘛,你就任憑我這樣的混賬東西質問你,你都不說一兩句為自己辯白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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