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們殉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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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三點十七分,沈硯被高跟鞋踹門的聲音驚醒時,他正夢見自己沉在海底。睜開眼的瞬間,臥室頂燈刺得他視網膜發疼,恍惚間還以為林晚意把太陽偷進了屋裏。
    "起床!"他的妻子站在床邊,一襲紅裙像凝固的鮮血,手裏晃著的車鑰匙在燈光下閃著冷光,"帶你去個好地方。"
    沈硯緩慢地眨了眨眼。床頭櫃上的古董座鍾顯示現在是淩晨,但鍾擺已經停了——上周林晚意用這個鍾砸他時弄壞了發條。他伸手摸到眼鏡戴上,鏡腿有些歪,那是昨天被她拽著頭發往牆上撞時壓變形的。
    "這次又是什麽?"他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喉結滾動時牽扯到頸側的淤青,"把我賣給地下診所摘器官?還是扔進鱷魚池測試逃生速度?"他低頭係睡袍腰帶,發現第三顆紐扣不見了,應該是前天那場爭執時崩飛的。
    林晚意歪頭笑了,月光把她新做的水晶美甲照得閃閃發亮,像十把微型匕首。"比那些都有趣。"她突然撲上來掐住他脖子,濃鬱的香水味嗆得他咳嗽,"我們殉情吧!"
    沈硯被拖進車庫時還在係襯衫扣子。林晚意已經發動了那輛紅色法拉利,引擎的轟鳴聲在密閉車庫裏回蕩,像頭暴躁的困獸。她今天塗了帶閃粉的銀色眼影,在車燈照射下像兩片碎玻璃紮在眼眶裏。
    "安全帶。"沈硯習慣性提醒,聲音平靜得仿佛他們隻是要去超市采購。
    林晚意猛踩油門,跑車箭一般衝出車庫。沈硯的後腦勺重重撞在頭枕上,餘光瞥見儀表盤指針瞬間飆到120碼。小區減速帶被碾過的震動讓他的牙齒咯咯作響,像在演一部劣質恐怖片。
    "你知道西郊斷崖嗎?"林晚意突然開口,聲音輕快得像在討論周末野餐地點,"垂直落差兩百米,底下全是犬牙交錯的礁石。去年有對情侶開車衝下去,打撈隊花了三天才拚齊屍體。"她轉頭對沈硯露出甜蜜的微笑,"法醫說那個女孩的心髒插在了男朋友的肋骨上,多浪漫啊。"
    沈硯盯著後視鏡裏自己蒼白的臉,發現左頰還有昨天被她指甲刮出的血痕:"所以?"
    "所以——"她突然單手放開方向盤,染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撫上他的臉,冰涼得像蛇爬過,"我們來做第二對。"
    車子在環山公路漂移過彎時,沈硯數了路旁掠過的第七個限速標誌。限速40,當前時速149。林晚意把敞篷打開了,狂風把她的長發抽打成無數黑色鞭子,有幾縷黏在了沈硯滲血的嘴角。
    "害怕嗎?"她亢奮地尖叫,聲音被風吹得支離破碎。
    沈硯看著懸崖邊越來越近的鏽蝕防護欄:"我在想保險受益人寫的是誰。"他頓了頓,"希望不是你的小狼狗,上次看見他連紅酒年份都分不清。"
    林晚意大笑起來,右手居然開始解自己安全帶:"當然是我!你所有東西都是我的!"防護欄近在咫尺,沈硯看見她腳上的uboutin細高跟還死死踩著油門,鞋底的紅色像抹未幹的血跡。
    在距離懸崖最後五十米處,林晚意突然急刹。輪胎摩擦聲像瀕死動物的哀嚎,沈硯因為慣性前衝,額頭差點撞上擋風玻璃。車子停下時,前輪已經懸空,細碎的石子從崖邊簌簌滾落,過了好幾秒才傳來微弱的落水聲。
    "啊呀,"林晚意撅嘴,手指繞著方向盤打轉,"刹車居然沒失靈。"她轉頭看沈硯,眼裏閃著失望的光,"我還特意讓人做了手腳呢。"
    沈硯平靜地抹掉濺到臉上的香檳——不知何時她開了瓶唐培裏儂,此刻正汩汩流進車載音響。"真遺憾。"他說,聲音平穩得像個播報天氣的主持人,"要推一把嗎?我可以幫你錄視頻。"
    林晚意突然湊過來咬他耳朵,尖銳的疼痛伴隨著溫熱的液體流下頸側。血腥味在齒間漫開時,她滿足地歎息:"你剛才心跳都沒加速。"她失望地倒回駕駛座,把空酒瓶優雅地拋向懸崖,"連裝害怕都不會?你這樣子讓我很沒成就感。"
    "我錄了行車記錄儀。"沈硯指指後視鏡上方的攝像頭,那裏閃著微弱的紅光,"要發給你的心理醫生嗎?或者你父親?聽說他最近在競選議員。"
    林晚意眯起眼睛。遠處海平麵泛起魚肚白,晨光把她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像蜘蛛腿橫亙在臉上。她突然咯咯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懸崖邊顯得格外刺耳:"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這點。"染血的手指戳他胸口,在白色襯衫上留下一個個紅點,"永遠這麽...無聊。連麵對死亡都像個看報紙的老頭子。"
    她重新發動車子倒車時,沈硯注意到她依舊沒係安全帶。後輪壓到什麽硬物發出脆響,可能是剛才摔碎的酒瓶,也可能是他碎成渣的求生欲。
    回程路上林晚意開得很慢,甚至遵守了每個紅燈。她在晨霧中哼著走調的歌劇,時不時伸手揉沈硯後頸,仿佛剛才的死亡遊戲隻是情侶間的小情趣。路過24小時便利店時,她突然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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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想吃什麽?"她問,語氣像個賢惠的妻子,如果忽略她指甲縫裏的血跡的話。
    沈硯看著十字路口電子屏上滾動的保險廣告:"砒霜煎蛋?加一杯百草枯奶茶。"
    林晚意笑得趴在了方向盤上,喇叭聲驚飛一群早起的鴿子。等笑夠了,她抹著眼角並不存在的淚花:"親愛的,這就是為什麽我還舍不得殺你。"她湊近他耳邊,熱氣噴在傷口上,"死亡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著...活得很長很長。"
    便利店的熒光燈下,林晚意像個放學的小女孩,把辣醬擠得到處都是,像在模擬某種凶案現場。沈硯沉默地吃著她遞來的沾血豆腐真的是血,她故意咬破了自己舌尖),聽見身後店員小聲議論:"那對夫妻長得好像明星...就是女方精神不太正常?另一個是蠟像嗎怎麽都不眨眼?"
    "今天過得開心嗎?"回到家門口時,林晚意突然拽住他領帶,把他拉得彎下腰來。
    沈硯看著台階上昨天被她摔碎的十九世紀古董鍾殘骸:"像在迪士尼樂園坐了十次過山車。"
    "說謊。"她踮腳舔他嘴角的辣醬,突然狠狠咬住他下唇,"你明明樂在其中。"鬆開時,她壓低聲音,像個分享秘密的小女孩,"下次...我們試試沒有刹車的版本?我認識個很棒的修車工。"
    沈硯掏出手機:"我現在就叫拖車去懸崖收屍。"他劃開屏幕,壁紙是他們的結婚照——林晚意堅持要設的,照片裏她笑靨如花,而他像個被綁架的人質。
    林晚意爆發出今天最響亮的大笑,驚動了樹上棲息的烏鴉。她笑得蹲在地上,紅裙鋪開像一灘血泊。等笑夠了,她突然正色道:"說真的,你要是敢自己跳下去..."指甲陷進他手腕,在舊傷上添新傷,"我就把你那些破瓷片全磨成粉衝進馬桶。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沈硯彎腰撿起她掉落的車鑰匙,金屬表麵映出自己扭曲的臉:"放心。"把鑰匙放回她掌心,故意讓冰涼的金屬劃過她脈搏,"我會等你一起。畢竟..."他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沒有觀眾的悲劇多無聊。"
    林晚意愣了兩秒,隨即親熱地挽住他胳膊往屋裏拖:"這才像話!對了,下午陪我去試婚紗——別那副表情,當然是和別人結婚用的!"她歡快地說,"你來做我的伴郎好不好?可以站在最近的位置看我們交換戒指。"
    沈硯在玄關鏡子裏看見他們依偎的身影:一個裙擺沾滿塵土,一個領口滲著血跡,像剛從某個荒誕劇場逃出來的演員。鏡框上還留著上次爭吵時的彈孔,正好對準他太陽穴的位置。多麽登對。
    上樓時,林晚意突然轉身,月光從她背後照過來,在地上投下張牙舞爪的影子:"你知道嗎?"她甜蜜地說,"我剛才真的希望刹車失靈。"
    沈硯解開滲血的領帶:"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我?"
    "因為我也在期待。"他平靜地回答,看著她的笑容逐漸凝固,"期待一個...解脫。"
    林晚意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像發現新玩具的孩子:"啊...這才是實話。"她蹦跳著上樓,哼著走調的歌,"明天我們去跳傘吧!我讓他們少放一個降落傘~"
    沈硯站在樓梯口,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摸出藏在袖口的餐刀——在便利店順的。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抹微笑。他輕輕把它放回廚房抽屜,和另外十七把刀擺在一起。
    多麽美好的婚姻。他想,連自殺都要排隊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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