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最後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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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意今天穿了一條紅裙子。
    沈硯站在書房門口,手裏捧著一本剛修複好的明代古籍,看見那抹刺眼的紅色時,指節不自覺地收緊。羊皮紙封麵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就像他這些天被反複碾磨的神經。
    "親愛的,"她斜倚在門框上,絲綢裙擺隨著動作滑到大腿,"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麽禮物?"
    沈硯沒抬頭。上周的"禮物"是裝在古董首飾盒裏的監聽器,上上周是藏在鋼筆裏的微型攝像頭。他把古籍輕輕放回檀木架上,玻璃展櫃映出她笑盈盈的臉。
    "這次是真的驚喜哦。"林晚意從背後變魔術似的抽出一把車鑰匙,保時捷的盾徽在陽光下閃著冷光,"你的911,油加滿了,導航設好了去臨省的高速。"鑰匙在她指尖轉了個圈,"跑吧。能逃掉,我就放你自由。"
    沈硯的睫毛顫了顫。三個月前同樣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她給的飛機票,海關突然的"隨機抽查",行李箱裏整齊碼放的"紀念品"。上個月是遊艇鑰匙,結果剛出海就遇到"故障",不得不呼叫她名下的救援隊。
    "這次又準備了多少觀眾?"他終於開口,聲音像被砂紙磨過,"要不要先賣門票?"
    林晚意"咯咯"笑起來,紅指甲刮過他的喉結:"真傷人。我可是特意撤掉了所有保鏢。"她突然湊近,香水味嗆得他後退半步,"連你手機裏的定位程序都卸載了。"
    沈硯盯著她看了十秒,突然伸手接過鑰匙。金屬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結婚時交換的戒指。
    "賭什麽?"他問。
    "賭你會在第三個服務區給我打電話。"她歪著頭,"如果我贏了,你要在慈善晚宴上當眾喂我吃蛋糕。"
    "如果我贏了呢?"
    林晚意的笑容擴大了:"那我就承認......"她的嘴唇幾乎貼到他耳垂,"你比我聰明。"
    1730
    保時捷駛出車庫時,沈硯在後視鏡裏看見她站在噴泉旁揮手,紅裙子像一灘血跡。車載導航亮起,機械女聲說:"沿當前道路繼續行駛2公裏。"
    第一個反常出現在五分鍾後。往常這個路段至少有三個林氏集團的監控探頭,今天全部黑著燈。沈硯搖下車窗,初夏的風裹著槐花香灌進來,太像自由的滋味,反而讓他胃部抽搐。
    1847
    第二個服務區的咖啡難喝得像刷鍋水。沈硯端著紙杯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自己的倒影:三十四歲,頭發裏已經有兩根白絲,眼下掛著失眠的青黑。三個月前他還是文物鑒定界最年輕的教授,現在連便利店店員找零時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先生需要續杯嗎?"服務員指著他的空杯子。
    沈硯搖頭,突然注意到對方胸牌上的名字:林小雨。這個姓氏讓他條件反射般環顧四周——休息區電視正在播放林氏集團的珠寶廣告,保潔推車上印著林氏物業的ogo,連自動販賣機裏都是林晚意投資的品牌飲料。
    他幾乎是跑回停車場的。保時捷安靜地停在那裏,但副駕駛座上多了一個絲絨盒子。打開後是塊百達翡麗,表盤背麵刻著:給逃跑的小兔子。表針正指向七點整。
    2015
    夜幕完全降臨時,沈硯開上了跨海大橋。導航顯示再有半小時就能離開本省,這個認知讓他握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後座突然傳來手機震動聲——是他三個月前就被沒收的工作機,此刻正亮著陌生號碼的來電顯示。
    "第三個服務區還沒到呢。"林晚意的聲音帶著電波雜音,"作弊可不好。"
    沈硯猛地踩下刹車。輪胎摩擦聲刺破夜空,後方貨車憤怒的喇叭聲裏,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後座儲物格。"她說,"給你準備了夜宵。"
    翻出來的保溫盒裏是還冒著熱氣的蝦餃,他最喜歡的早茶店出品。沈硯盯著看了很久,突然搖下車窗,連盒帶餃子扔進了海裏。
    電話那頭傳來誇張的歎氣聲:"168塊呢。"接著是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不過算在離婚賠償金裏的話......"
    "你到底想幹什麽?"沈硯打斷她。
    海浪拍打橋墩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響。過了足足一分鍾,林晚意才輕聲說:"我想看你掙紮的樣子。"
    導航屏幕突然閃爍起來,所有道路都變成了紅色。機械女聲說:"重新規劃路線。"保時捷自動減速,轉向燈自己亮起,方向盤在他手中不受控製地向右轉去。
    "驚喜!"林晚意的聲音從車載音響裏炸開,"無人駕駛功能好玩嗎?"
    2103
    車子停在一座亮著霓虹燈的汽車影院前。巨幕上正在放《楚門的世界》,正好演到主角發現天空是布景的那一幕。沈硯扯開領帶時,聞到上麵沾著她的香水味。
    露天咖啡座空無一人,隻有最中間的桌子上擺著台老式留聲機。黑膠唱片轉動著,放出她哼唱的《卡門》選段。沈硯走近時,留聲機突然"哢"地停下,彈出一個小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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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麵是把勃朗寧手槍,旁邊放著顆孤零零的子彈。
    "俄羅斯輪盤賭!"林晚意不知何時出現在放映機旁,這次換了身白色連衣裙,"最後一班輪渡在午夜。"她歪頭指了指遠處的碼頭,"要麽開槍,要麽開船。"
    沈硯拿起槍。金屬比車鑰匙更冷,重量卻很熟悉——和他父親收藏的那把一模一樣。他突然明白了這個地點的意義:二十歲生日那天,他在這裏第一次吻她。
    "知道為什麽選這裏嗎?"林晚意踱步過來,白裙子在夜風裏飄得像幽靈,"那天你說會永遠愛我。"她的紅指甲劃過槍管,"現在給你永遠解脫的機會。"
    沈硯緩緩舉起槍。月光下他能看見她瞳孔驟縮的樣子,像貓看見搖晃的激光點。第一下扣動扳機時,她嘴角抽了抽。第二下,她的睫毛劇烈顫動。第五下——
    "哢。"
    空膛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脆。林晚意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驚飛了棲息的海鷗。
    "忘了裝子彈?"沈硯拆開槍膛,裏麵幹幹淨淨。
    她笑得前仰後合,白裙子沾上了咖啡漬:"子彈......子彈在蝦餃盒裏......"
    沈硯靜靜地看著她笑出眼淚,突然伸手捏住她的後頸。這個動作讓他們同時僵住——很多年前,他總是這樣突然把她拉進懷裏接吻。
    "我改主意了。"他低聲說,"我們玩個新遊戲。"
    林晚意眼睛亮起來:"什麽遊戲?"
    "看誰先瘋掉的遊戲。"沈硯鬆開手,轉身走向碼頭,"記得給我的棺材也刷成保時捷紅。"
    夜霧彌漫起來,吞沒了他的背影。林晚意站在原地,突然發現留聲機又開始轉動。這次放的是婚禮進行曲,但唱片明顯被刮花了,旋律斷斷續續像在哭。
    她低頭看手裏的真子彈,突然覺得白色裙子刺眼得令人作嘔。
    次日清晨
    海岸警衛隊發現保時捷漂在防波堤外時,車門大開,座位上整整齊齊放著結婚證和一塊浸透海水的手表。潛水員打撈了三小時,隻找到一隻卡在礁石間的皮鞋。
    電視新聞播報這起"疑似自殺事件"時,林晚意正在給新買的捷克水晶杯倒紅酒。鏡頭掃過那隻孤零零的皮鞋,她突然把整瓶酒砸向電視屏幕。
    玻璃爆裂聲中,管家戰戰兢兢遞上快遞盒:"今早到的......"
    盒子裏是沈硯最常穿的那件灰毛衣,心口位置別著張字條:「你輸了。」
    林晚意把毛衣按在臉上深深吸氣時,女傭驚恐地發現她在笑。那種笑容讓精心保養的臉皺得像揉碎的紙,口紅蹭在羊毛纖維上,像一道新鮮的傷口。
    落地窗外,晨霧正在散去。港口的輪渡鳴著汽笛駛向遠方,而更遠處的海平線上,初夏的太陽正升起來,紅得像她昨天扔進垃圾桶的那條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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