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最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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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硯蹲在馬路對麵的綠化帶裏,像個偷窺狂一樣盯著那棟他曾經稱之為“家”的別墅。
三個月了。
他現在的身份是個“死人”——法律上已經宣告死亡,社交圈裏已經開過追悼會,連墓碑都立好了,就刻著“愛夫沈硯之墓”,下麵還有一行小字:“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黑色幽默拉滿。
“我要是真死了,估計得氣得從棺材裏爬出來把這行字摳掉。”沈硯啃著便利店買來的三明治,心想。
他現在的樣子和“已故著名文物鑒賞家”半點不沾邊——胡子拉碴,頭發亂得像雞窩,身上套著件皺巴巴的格子襯衫,腳上是地攤三十塊一雙的帆布鞋。唯一值錢的東西是口袋裏那部二手手機,還是用搬磚三天掙的錢買的。
“沈教授,淪落至此啊。”他自嘲地笑了笑,三明治的蛋黃醬沾到了袖口,他也懶得擦。
遠處,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駛入別墅區。沈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盡管他知道,車窗貼了防窺膜,裏麵的人根本看不見他。
車子停在了那棟熟悉的別墅前。
沈硯的呼吸一滯。
2)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像是剛參加完誰的葬禮——哦,就是他的。
黑色連衣裙,黑色寬簷帽,連手上的皮手套都是黑的。隻有嘴唇是紅的,像一抹血,豔麗得刺眼。
沈硯眯起眼睛,看著她優雅地走向花園裏的墓碑——他的墓碑。
那是林晚意堅持要立的,就在他們曾經一起種的那棵櫻花樹下。
“死了也得在我眼皮底下。”當時她這麽說著,親自選了墓碑的樣式,甚至還讓人刻上了二維碼,掃進去是他倆的“恩愛合照集錦”。
沈硯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荒謬。
他看著她站在墓碑前,從手包裏拿出一瓶紅酒和一隻高腳杯。
“82年的拉菲,你以前最愛喝的。”她對著墓碑說話,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沈硯太熟悉她的口型了。
她倒了一杯,輕輕放在墓碑前。
“玩夠了嗎?”她晃了晃酒杯,紅唇勾起,“玩夠了就回家。”
草。
沈硯差點把剩下的三明治捏成渣。
她根本不信他死了。
或者說,她根本不允許他死。
3)
三個月前的那場“自殺”戲碼,他自認為演得天衣無縫。
他特意選了林晚意最討厭的江邊,留下外套和遺書,甚至還往江裏扔了塊手表——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表盤背麵刻著她某個情人的名字縮寫。
警方打撈了三天,最後宣布“屍體未找到,推定死亡”。
林晚意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她在追悼會上穿著紅色禮服,舉著香檳對來賓說:“我丈夫最愛熱鬧了,大家今天一定要盡興。”
當晚,她就派人把沈硯所有的研究資料和收藏品都搬進了地下室,然後換了門鎖。
像是在等誰回來開鎖似的。
4)
陽光下的林晚意美得驚心動魄,黑裙襯得她皮膚冷白,像是從什麽哥特小說裏走出來的病嬌女主角。
沈硯看得入神,直到一隻麻雀突然落在麵前的灌木叢上,撲棱棱的聲響嚇得他差點跳起來。
等他再抬頭時,林晚意已經不見了。
墓碑前隻剩下那杯紅酒,在陽光下泛著暗紅色的光。
沈硯鬆了口氣,卻又莫名有點失落。
“我在期待什麽?”他自嘲地笑了笑,“難道指望她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正準備離開,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哢嚓”一聲——
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沈硯渾身一僵。
5)
“先生,要買花嗎?”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沈硯回頭,看見一個背著花籃的小女孩,籃子裏是幾束蔫了吧唧的玫瑰。
“不...不用了。”他鬆了口氣,擺擺手。
小女孩卻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您長得好像那個死掉的教授!”
沈硯:“......”
“我奶奶可喜歡他了,家裏還有他鑒寶節目的錄像帶呢。”小女孩自顧自地說著,“可惜死得太早了,奶奶說肯定是被他老婆害死的。”
沈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小孩子別亂說話。”他壓低聲音,“那個...他老婆很漂亮的。”
“漂亮有什麽用?”小女孩撇撇嘴,“我奶奶說,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沈硯突然很想見見這位“奶奶”。
6)
打發走小女孩後,沈硯決定離開。
他最後看了一眼別墅,二樓的窗簾微微晃動——那裏站著一個人影,正靜靜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
沈硯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永別了,瘋子。”
他在心裏輕聲說,然後邁開步子,徹底融入了熙攘的人群。
7)
別墅裏,林晚意放下望遠鏡,拿起手機。
“找到他了。”她對著電話那頭說,指尖輕輕摩挲著窗框,“別驚動他,我要看看,我的小老鼠還能跑到哪兒去。”
她轉身走向衣帽間,從最底層的抽屜裏取出一本相冊。
翻開第一頁,是沈硯大學時的照片,青澀又幹淨。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她輕笑著,用指甲在照片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窗外,風吹過櫻花樹,墓碑前的紅酒泛起一圈漣漪,像是一個無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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