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藝蹲在灶台前，用一根樹枝撥弄著灶膛裏的火，火光映在他臉上，忽明忽暗。蘇晴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上，手裏捧著一碗剛煮好的泡麵，熱氣騰騰，熏得她眯起眼。
    “你說，”她吹了吹麵條，“林楚楚現在是不是氣得摔東西？”
    沈藝往火堆裏丟了根柴，火苗“劈啪”一聲竄高了些。他聳聳肩：“估計正優雅地砸紅酒瓶，然後對著我的照片說‘沈藝，你死定了’。”
    蘇晴忍不住笑出聲：“她是不是還覺得這樣特別有氣勢？”
    “那當然。”沈藝模仿林晚意的語氣，捏著嗓子，“‘沈藝，你逃不出我的掌心’——然後下一秒踩到牛糞滑倒。”
    蘇晴笑得差點把麵湯灑出來。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嗡嗡”聲，由遠及近，像是什麽機械在靠近。沈藝皺了皺眉，起身走到窗邊，掀開破舊的窗簾一角往外看。
    “無人機。”他說。
    蘇晴放下碗，湊過去：“她又來？”
    沈藝還沒回答，無人機已經懸停在農舍正前方，機身上的擴音器“滋啦”響了兩聲，隨即傳來林晚意甜美卻陰森的聲音——
    “親愛的，玩夠了嗎？”
    蘇晴翻了個白眼：“她能不能換句台詞？”
    沈藝沒理，繼續聽著。
    “我數到三，”林晚意的聲音繼續道，“不出來，我就燒了這村子。”
    蘇晴臉色一變，抓住沈藝的胳膊：“她不會真燒吧？”
    沈藝淡定地拉上窗簾，走回灶台邊坐下：“她不敢。”
    “你怎麽知道？”
    “上個月她剛給這村捐了小學，媒體還報道了‘慈善企業家林楚楚’。”沈藝拿起筷子，攪了攪鍋裏的麵，“今天放火，明天頭條就是——《震驚！愛心女總裁竟是縱火狂魔》。”
    蘇晴眨了眨眼：“……你連這個都算到了？”
    沈藝夾了一筷子麵，吹了吹：“不，我隻是了解她——她可以瘋，但必須優雅地瘋。”
    蘇晴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笑了：“沈藝，你以前是不是經常這麽氣她？”
    沈藝動作一頓，眼神微微恍惚了一瞬，但很快恢複如常。他低頭吃了口麵，含糊道：“可能吧，記不清了。”
    蘇晴沒再追問，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
    林晚意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裏，麵前的紅酒杯已經空了，杯壁上還殘留著幾滴暗紅色的液體。她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節奏緩慢而規律，像在計算什麽。
    助理站在一旁，手裏捧著平板，小心翼翼地匯報：“林總，他們……還是沒出來。”
    林晚意笑了。
    “真有意思。”她輕聲說，“沈藝現在連我的威脅都當耳邊風了。”
    助理不敢接話。
    林晚意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燈火在她腳下閃爍，像一片墜落的星河。她伸手，指尖輕輕抵在冰涼的玻璃上，仿佛在觸碰某個遙遠的身影。
    “既然抓不到活的……”她低語，“那就換種方式玩。”
    助理咽了咽口水：“您的意思是？”
    林晚意轉身，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社會性死亡，也是死亡，不是嗎？”
    助理一愣。
    林晚意走回辦公桌，打開電腦，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襯得她的笑容愈發豔麗。
    “偽造一份法院傳票，就說沈藝欠債千萬。”她漫不經心地說，“再雇幾個人，扮成高利貸打手，去鄉下‘討債’。”
    助理點頭記下。
    “還有，”林晚意眯起眼，“聯係幾家媒體，推送話題——軟飯男沈藝騙財騙婚。”
    助理遲疑了一下：“這會不會太……”
    “太溫柔？”林晚意輕笑，“確實。”
    她點開手機相冊，翻出幾張沈藝失憶期間的照片——有他蹲在花店門口啃包子的，有他被蘇婷惡作劇畫了滿臉口紅的，甚至還有他睡相極差、口水流到枕頭的。
    “把這些做成表情包。”她柔聲說，“全網發。”
    助理：“……”
    林晚意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傑作，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撫過屏幕上沈藝的臉。
    “沈藝，”她低聲呢喃，像在說情話，“逃得掉我的人，逃不掉我的熱搜。”
    鄉下的小賣部裏，沈藝站在公用電話旁，手裏捏著幾張皺巴巴的零錢。蘇晴靠在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你確定要這麽做？”她問。
    沈藝點頭，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後，他壓低聲音說了幾句，然後掛斷，走回蘇晴身邊。
    “安排好了。”他說。
    蘇晴皺眉：“你找誰了？”
    “一個朋友。”沈藝頓了頓，“以前……可能欠我個人情。”
    蘇晴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問：“沈藝，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沈藝沉默了一下，搖頭：“沒有。”
    蘇晴沒再追問。
    回農舍的路上，沈藝突然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恢複記憶了，你會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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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晴腳步一頓。
    “那要看你想起來的是什麽。”她輕聲說，“如果是好的記憶，我替你高興。如果是壞的……”
    她沒說完，但沈藝懂她的意思。
    他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第二天清晨，蘇晴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猛地坐起身，發現沈藝已經站在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
    “誰？”她小聲問。
    沈藝搖頭，示意她別出聲。
    敲門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粗獷的男聲：“沈藝！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躲鄉下就有用了？”
    蘇晴瞪大眼睛，用口型問：“高利貸？”
    沈藝挑眉，同樣用口型回：“假的。”
    門外的人繼續喊：“再不開門，我們可就砸了！”
    沈藝歎了口氣，突然提高音量：“大哥，你們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麽沈藝。”
    門外沉默了兩秒。
    “……那你誰？”
    “我是他表哥。”沈藝麵不改色，“沈藝昨天連夜跑了，說是去城裏找個姓林的女人要錢。”
    蘇晴捂嘴憋笑。
    門外又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傳來壓低聲音的對話：
    “怎麽辦？林總沒說有這情況啊……”
    “先撤，匯報再說。”
    腳步聲漸漸遠去。
    蘇晴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你真是……”
    沈藝聳肩：“兵不厭詐。”
    當天下午，沈藝用公用電腦登錄了微博。
    蘇晴站在他身後，看著屏幕上的熱搜榜，瞪大了眼睛：“軟飯男沈藝騙財騙婚？她動作真快！”
    沈藝點開話題，掃了幾眼，突然笑了。
    “笑什麽？”蘇晴問。
    沈藝沒回答，直接新建了一條微博，打字飛快。
    三分鍾後，熱搜爆了——
    沈藝 自曝吃軟飯
    配圖是一張手寫的“欠債聲明”，字跡潦草：
    “是的，我，沈藝，騙錢騙感情，現被富婆追殺，懸賞線索費10元，轉賬後拉黑。”
    蘇晴：“……你瘋了？”
    沈藝滿意地合上電腦：“她買熱搜要花錢，我免費上，氣死她。”
    果然，不到十分鍾，沈藝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林楚楚。
    沈藝按下接聽，還沒開口，就聽到林晚意咬牙切齒的聲音：
    “沈！藝！”
    沈藝笑了：“楚楚啊，熱搜看了嗎？不用謝，幫你省營銷費了。”
    電話那頭傳來“砰”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被砸碎了。
    通話戛然而止。
    蘇晴豎起大拇指：“論氣人，你是專業的。”
    沈藝伸了個懶腰：“走吧，下一站。”
    “去哪兒？”
    沈藝咧嘴一笑：“她絕對想不到的地方。”
    “哪兒？”
    “她家地下室。”沈藝眨眨眼，“燈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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