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上，蘇晴跌跌撞撞地奔跑著，散落的發絲黏在滿是淚痕的臉上。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血腥味，讓她胃裏一陣陣翻湧。她的手裏攥著那張被雨水浸濕的信紙，指甲已經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密碼...密碼..."她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福利院斑駁的圍牆，教室裏歪歪扭扭的課桌椅，沈藝偷偷塞給她的水果糖，還有那個總是躲在陰影裏的小女孩。
    急診室的門突然打開，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寫滿疲憊："蘇小姐，我們盡力了..."
    蘇晴的世界在那一刻靜止了。她聽不見醫生後麵的話，隻看見護士緩緩拉上白布，蓋住了沈藝蒼白的臉。白布下的輪廓那麽單薄，好像隨時會消失一樣。
    "不..."她踉蹌著後退，後背撞上冰冷的牆壁，"不會的..."喉嚨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呼吸變得異常艱難。
    "節哀。"醫生歎了口氣，手套上還沾著血跡，"病人失血過多，加上過敏性休克導致多器官衰竭..."
    蘇晴突然抓住醫生的手臂，力道大得讓對方皺起眉頭："他...他最後有說什麽嗎？"
    醫生搖搖頭："病人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在心跳停止前，他好像說了個數字...7？還是17？聽不太清。"
    7。
    這個數字像閃電般劈進蘇晴混沌的大腦。她顫抖著摸出手機，屏幕上還沾著沈藝的血。撥號時手指抖得幾乎按不準按鍵，試了三次才打通蘇婷的電話。
    "姐？"蘇婷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在哪？我聽說沈藝他..."
    "婷婷，"蘇晴打斷她，聲音出奇地平靜，仿佛這樣就能否認那個可怕的事實，"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福利院是哪天嗎？"
    "啊？"蘇婷愣了一下，抽泣聲戛然而止，"好像是...7月17號？對，那天特別熱，你還中暑了..."記憶的閘門突然打開，"對了！那天你非要給一個哭鼻子的小男孩向日葵，結果自己曬暈了！"
    7月17日。0717。
    蘇晴掛斷電話，衝向醫院門口。雨已經停了，夜色中，警車的紅藍燈還在閃爍，在地上投下詭異的光影。林晚意的屍體被抬上救護車，白布下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上麵戴著一串精致的鑰匙。
    警察正在疏散圍觀人群。蘇晴混在人群中，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靠近那輛救護車。在沒人注意的瞬間，她飛快地扯下那串鑰匙，冰涼的金屬貼著她的掌心，像一條毒蛇。
    鑰匙上掛著一個微型u盤，在路燈下泛著冷光。
    陽光福利院的地下室裏，黴味和塵土嗆得蘇晴直咳嗽。她的手電筒光柱掃過斑駁的牆壁，最後落在那台老式保險箱上。
    手指顫抖著輸入密碼：0717。
    保險箱發出"哢嗒"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地下室裏格外刺耳。箱門緩緩打開，裏麵隻有兩樣東西——一本燒焦的日記本，和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的林父站在福利院門口，西裝革履，麵帶微笑。他懷裏抱著一個小女孩，而他的腳下，赫然踩著另一個孩子的胳膊。那個孩子滿臉是血，卻倔強地仰著頭。
    是年幼的沈藝。
    蘇晴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她顫抖著翻開那本日記，扉頁上燙金的字跡已經模糊：【林氏製藥特殊項目實驗記錄】。
    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藥物測試數據，後麵附著孩子們的照片和編號。沈藝的名字後麵，打著一個鮮紅的叉。
    【實驗體7號】
    【姓名：沈藝】
    【年齡：6歲】
    【藥物反應：出現異常腦電波活動，記憶中樞異常活躍】
    【備注：該實驗體與蘇姓女孩接觸後出現強烈抗拒反應，建議隔離處理】
    最後一頁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上麵潦草地寫著：【實驗體7號出現排異反應，必須銷毀所有證據。那個叫蘇的女孩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處理掉。】
    紙頁邊緣有幹涸的血跡。
    蘇晴的眼淚砸在泛黃的紙頁上，暈開了那些冰冷的文字。她終於明白了——
    那場大火不是意外。
    沈藝的"失憶"不是偶然。
    而林晚意長達二十年的執念，源於一個她永遠無法說出口的秘密。
    醫院的太平間裏，冷氣開得很足。蘇晴輕輕掀開白布，露出沈藝蒼白的臉。他的睫毛在頂燈照射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騙子..."她低聲說，將那張老照片放在他胸前，"你說過會等我找到答案的..."
    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沈藝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蘇晴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隻手。一秒，兩秒...
    又動了一下。
    "醫生！"蘇晴尖叫起來，聲音在空蕩的太平間裏回蕩，"他還活著！"
    醫護人員衝進來時，監護儀上的心電圖突然跳了一下，接著又是一下。微弱，但堅定。
    就像二十年前那朵倔強的向日葵，終於等到了它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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