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照在"晴藝花店"的招牌上，那灘已經幹涸的紅酒漬在日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紫紅色，像是被人隨意甩上去的抽象藝術。蘇婷蹲在門口，像隻警犬般對著招牌嗅來嗅去。
    "2015年的赤霞珠，"她煞有介事地宣布，"可能混了點西拉，單寧感很強。"
    蘇晴用指甲刮了刮已經凝固的酒漬，"至少不是血，"她頓了頓，"也不是油漆，謝天謝地。"
    "那可不一定，"一個帶著拉美腔調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晚亭今天罕見地沒帶她那台寶貝相機，手裏卻晃著一隻水晶醒酒器，裏麵暗紅色的液體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芒。"萬一是哪個被拋棄的情人，用紅酒代替鮮血來書寫複仇宣言呢？"
    蘇婷誇張地翻了個白眼，"我們這兒是花店，又不是什麽午夜酒吧。"
    "但你們這兒確實有個招蜂引蝶的老板啊，"林晚亭抿了口酒，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酒漬流淌的痕跡，"這潑灑的角度很講究，像是精心計算過的。看這個飛濺的弧度，潑酒的人身高大約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間，右手持杯，情緒激動但動作優雅。"
    蘇晴歎了口氣，轉身去倉庫拿出水桶和刷子，"幫我扶一下梯子。"
    當蘇晴爬上梯子開始擦洗時，蘇婷突然驚呼："等等！招牌縫隙裏卡著什麽東西！"
    她像個考古學家般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出一張被紅酒浸透了一半的紙條。三人湊在一起，看著那暈染開的字跡：
    「敬你的好丈夫。——穿紅裙的女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沉默。
    "哇哦，"林晚亭率先打破沉默，她的紅唇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這就有點《致命女人》第三季的味道了。不過你們這版更環保，用紅酒代替了真血。"
    蘇晴麵無表情地把紙條揉成一團，精準地投進了三米外的垃圾桶。"無聊的惡作劇。"
    "真的嗎？"林晚亭像隻貓一樣繞到蘇晴麵前，"昨晚金融酒會上，沈藝的新助理可是穿了條相當火辣的紅裙子。開衩都快到腰了。"
    蘇晴擦招牌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因為我正好被邀請去拍照啊，"林晚亭的笑容純良得像個天使，"順便一提，沈總喝多了之後，解領帶的動作特別...上鏡。"
    蘇婷在梯子上一個踉蹌，差點栽下來。
    上午十點整，沈藝的電話如期而至。
    "聽說招牌被人潑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宿醉沙啞，"我讓助理去處理......"
    "不必，"蘇晴打斷他，手裏的刷子用力刮過招牌上頑固的汙漬，"已經快清理幹淨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沈藝突然說："昨晚的酒會，我提前離場了。"
    "嗯。"
    "陳總的女兒一直纏著我聊插花......"
    "嗯。"
    "她穿了條很...醒目的紅裙子。"
    蘇晴停下手中的動作，"是嗎？有多醒目？"
    "像......"沈藝似乎在絞盡腦汁尋找合適的形容詞，"像會專門買瓶紅酒往別人招牌上潑的那種醒目。"
    電話兩端同時響起一聲輕笑。
    正午時分，林晚亭像個情報販子一樣把平板電腦推到姐妹倆麵前。
    "根據我的專業調查，"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劃動，"昨晚酒會共有七位女性穿了不同深淺的紅裙。"
    屏幕上顯示的合影照片裏，被紅色圓圈標記的七個身影活像是連環殺手嫌疑人的指認現場。
    "這位是陳總的千金，"林晚亭放大其中一個紅點，"22歲，學園藝設計，最近剛關注了你們花店的instagra。"她促狹地眨眨眼，"還點讚了沈藝所有帶"已婚"標簽的帖子。"
    蘇婷湊近屏幕，"長得還挺可愛......嗷！"她的腳被姐姐狠狠踩了一下。
    "這位是周瑩小姐，"林晚亭滑動到下一個目標，"就是上次"誇"你手套有設計感的那位。"
    蘇晴眯起眼睛，"她不是被調到新加坡分部了嗎？"
    "上周悄悄調回來了，"林晚亭的笑容像隻偷腥的貓，"帶著對沈總更...熾熱的崇拜。"
    照片繼續滑動，最後停在一個模糊的紅色背影上。
    "至於這位......"林晚亭突然合上平板，"神秘嘉賓，資料不詳。"
    蘇婷急得跳腳："你耍我們呢？"
    "生活需要保持一點懸念，"林晚亭優雅地站起身，"順便友情提示，你們招牌最好今天內徹底清潔幹淨——紅酒漬氧化後會變成永久性汙漬。"
    下午三點，風鈴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響。一個全身火紅的女人像陣旋風般衝進花店，手裏的香奈兒包包差點掃落一排精心擺放的多肉植物。
    "天啊！你們招牌怎麽了？"她驚呼的聲音高亢得像是女高音練聲，"看起來簡直像csi犯罪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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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婷上下打量著這個陌生女人——酒紅色的波浪卷發，正紅色的唇膏，連指甲都塗著櫻桃色的甲油。整個人像是一瓶會走路的赤霞珠。
    "您好，請問......"
    "我是新搬來隔壁街區的，"女人熱情地抓住蘇婷的手，"想訂些鮮花布置我的紅酒體驗館......哦！"她突然瞪大眼睛指著蘇晴身後，"那是沈藝先生嗎？"
    牆上掛著的電視正在重播沈藝昨天的財經訪談。
    "您認識我丈夫？"蘇晴不動聲色地挪了一步，擋住屏幕。
    "在《商業周刊》上見過！"女人興奮地掏出手機，手機殼是刺目的正紅色，"我正準備開業，想請他來剪彩......"
    傍晚時分，沈藝的臉出現在視頻通話裏，背景是某五星級酒店的套房。
    "所以是隔壁新開的紅酒館老板娘？"他皺著眉頭，額頭上還貼著醒酒貼，"我發誓我根本不認識她。"
    蘇晴把玩著那張被紅酒泡發的紙條，"但她好像很"認識"你。"
    "等等，"沈藝突然坐直身體，"昨晚確實有人向我推銷什麽會員卡，我讓助理打發走了......"
    "穿著紅裙子的助理？"蘇晴挑眉。
    "穿著銀行櫃員一樣的藏青色套裝！"沈藝抓狂地比劃著，"紐扣一直扣到下巴那種！"
    林晚亭不知何時幽靈般地出現在鏡頭邊緣："需要我幫忙深入"調查"那位紅酒女士嗎？專業攝影師，擅長各種角度的...跟拍。"
    "不用！"夫妻倆異口同聲地喊道。
    第二天清晨，煥然一新的花店招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旁邊多了塊手繪的小告示牌，上麵用花體字寫著：
    「本店監控已全麵升級，可自動識別50種紅酒品牌及潑酒者身高體重。——技術支持：林晚亭攝影工作室」
    街對麵，"瞬間永恒"的櫥窗後，林晚亭舉著咖啡杯向她們致意。杯墊赫然是張照片複印件——昨晚那位紅裙女士醉醺醺地抱著路燈杆嘔吐的狼狽瞬間。
    蘇晴忍不住笑出聲來，轉身推開店門。風鈴清脆的響聲中，誰也沒注意到新招牌的右下角，有人用口紅畫了隻小小的、振翅欲飛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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