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為定，不許反悔啊。”
    說著，萊伊向碧翠絲伸出小拇指。
    “這是做什麽？”
    這個世界沒有拉勾約定的說法，萊伊奇特的行為，就連活了很久的碧翠絲也理解不了。
    一連串讓人理解不了的行為，讓碧翠絲的心中多了幾分好奇。
    麵對少有露出困惑表情的碧翠絲，萊伊笑著解釋。
    “這是一種約定，拉勾的雙方都要遵守對彼此許下的約定。”
    “契約？貝蒂才不會和你簽下奇奇怪怪的契約。”
    “不是契約，是約定。”
    “有什麽區別？”
    與六隻微精靈簽訂契約的萊伊也清楚，小家夥們常常會把約定與契約弄混，這並不是通過說教就能改正的認知。
    微精靈尚且如此，何況是大精靈的碧翠絲。契約也好，約定也好，在碧翠絲眼中，並沒有區別。
    “當然有區別了，跟契約不一樣，約定不是什麽很嚴肅的東西啦。”
    萊伊一邊說著，另一隻手握住碧翠絲的小手，慢慢引導她做出和自己一樣的動作。
    雙手相碰的一瞬間，碧翠絲下意識地想縮回去，可一抬頭，與萊伊那雙真誠，不帶任何雜念的眼睛相視，莫名產生的信任讓她放棄抵抗。
    小拇指相勾，感受著彼此傳遞過來的溫度，被凍結的時間好像緩緩轉動。
    “好了好了，貝亞托莉絲就是要多笑一笑，這樣才會看起來更可愛嘛。”
    “又在對貝蒂說奇怪的話了……那個約定，貝蒂沒有感受到奇怪的瑪娜流動，是不是締造失敗了？”
    “沒有哦，我們都把它記在心裏了不是嗎？”
    “唔……這樣還能叫契約嗎？”
    是產生了錯覺嗎？
    自己完全不討厭這種感覺。
    既是精靈，又是少女的碧翠絲，心中萌發了異樣的情緒。
    為什麽會這樣呢？
    對方明明在窺視禁書庫的知識，是無法原諒的存在，為什麽自己不討厭現在這種感覺？
    “用精靈們能聽懂的話來說，約定是缺乏強製的契約。也就是說，中午的午餐，貝蒂即是突然不想去了也沒有關係。”
    “那拉勾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那貝亞托莉絲能來的話，約定是不是就有意義了。”
    聽到萊伊的回答，碧翠絲皺著眉，好像很苦惱的樣子。
    如果說之前答應萊伊的邀請，是因為萊伊一而再再而三的闖入禁書庫，出於內心的善良才答應。
    那麽現在，赴約是為了讓約定變得有意義…
    “想不通嗎？其實很簡單。貝亞托莉絲，遵從你的內心就好。”
    說到這裏，萊伊就忍不住吐槽起伊婭和庫婭，在來的路上做的蠢事。
    “伊婭它們就是太死板了，讓它們做什麽就做什麽，明明有自己的思想，卻從不做契約之外的事情。”
    “這樣難道不好嗎？”
    萊伊說得是他的微精靈們，可卻讓碧翠絲想起了自己。
    遵循契約，獨自一人守在禁書庫，把它交到“那個人”的手中。除此之外，對任何事都不關心，也不在乎任何事。
    她也有感情，也會感到孤獨。
    對著沒有其他人存在的書庫祈禱“那個人”快點到來，這樣的事，她也做過不知道多少遍。
    可這是契約。
    雖然會感到痛苦，甚至會心疼到流淚，但碧翠絲從未有過一刻認為自己是錯誤的，因為這是契約。
    是精靈寧願放棄生命都要遵守的契約。
    而現在，碧翠絲把問題拋給萊伊，如果敢說出“不好”之類的字眼，那她不會過多猶豫，下一秒就會把他踹出禁書庫。
    “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清呢？畢竟再怎麽共情，我也不可能理解精靈們的想法。好或者不好，這樣的回答太過傲慢，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換了個姿勢，萊伊接著說道。
    “我尊重它們的意願，也衷心地希望它們能作為一個單獨的個體活著，而不是為了履行契約而履行契約的工具微精靈。
    這也是我為它們每一個都取了名字的原因。”
    掰著手指，一個一個地念叨微精靈們的姓名。
    “伊婭、庫婭、婭蘿、伊庫、涅斯、茵……”
    “貝蒂不理解，它們和約定有什麽關係？”
    萊伊歎了口氣，想伸出手摸摸碧翠絲的頭，猶豫片刻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貝亞托莉絲，因為我們是朋友。”
    這是對問題的回答嗎？
    碧翠絲有些反應不過來，萊伊接著說道。
    “約定是基於情感的期待，自詡朋友的我怎麽會用契約那種不人性化的東西強製你參加呢。”
    “雖然你一見麵就把我的瑪娜全征用走了，說話不好聽，又愛回懟人，還不愛笑。但看著你就是討厭不起來，哪怕你不認我這個朋友也無所謂。”
    最後一句話，徹底將碧翠絲的路線封死。看著眼前這個出現在宅邸一天都不到的家夥，少女心中異樣的情緒愈發深刻。
    “為什麽……要和貝蒂說這些話？”
    “大概是因為我的直覺很準吧，我不希望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哭泣。”
    以往的碧翠絲，聽到這種話大抵會急得跳起來，說著自己從來不哭的狡辯。
    反觀如今的她，出奇的安靜，眉宇間縈繞著淡淡的悲傷。
    “我之前就注意到了，碧翠絲你很喜歡坐在門口，每次推門進來之前，我就能猜到門後是一幅什麽樣的景象。
    為什麽會選在這個位置呢？是為了看清進門的是誰嗎？可你跟羅茲瓦爾的關係又不算好，宅邸的女仆也不會刻意地找你。
    是在等待嗎？等待那個與你簽訂契約的人回到宅邸，這樣你就可以在他開門的一瞬間飛撲過去把他撲倒在地上，哭著說自己等了好久好久……”
    萊伊的話說完，碧翠絲遲遲沒有回應，她坐在椅子上，像個壞掉的布娃娃。
    “要走了嗎？”
    臨走時，碧翠絲抬起頭，問出了萊伊第一次離開時問出的問題。
    萊伊見狀，也笑著反問道。
    “舍不得嗎？”
    可他沒想到，這一次，碧翠絲的回答與上一次截然不同。
    少女的臉上寫著的究竟是悲傷還是喜悅？萊伊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但少女的話透露著真切的情感，這是不需要過多確認就能肯定的事實。
    “貝蒂想……可能是有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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