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去村子裏野餐嗎喵？”
    教導雷姆水魔法的菲莉絲聽到萊伊的提議，眼睛頓時就亮了。
    在羅茲瓦爾邊境伯的宅邸待了將近半個月，每天的生活可謂是兩點一線十分枯燥，還沒有走出宅邸看過的菲莉絲，對即將到來的野餐很是期待。
    “沒錯，雷姆也一起去吧。”
    萊伊望向雷姆，詢問道。
    比起就差把興奮寫在臉上的菲莉絲，雷姆對野餐好像提不起太大的興趣。
    不過她身為羅茲瓦爾宅邸的女仆，平時也會去附近的村子裏采購食材、日用品。
    這樣一想，倒是不那麽奇怪了。
    “那個...雷姆可以...嗯...雷姆一定要去嗎？”
    藍發的少女微微低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似乎是怕幾人誤會，她又連忙著急地補充。
    “雷姆不是不喜歡和師父，還有菲莉絲一起出去野餐，隻是放不下姐姐大人和羅茲瓦爾大人...”
    “拉姆和羅茲瓦爾？”
    “因為自從師父教雷姆烹飪以後，宅邸的飲食一直是雷姆來負責，出門野餐一定會在外待很長一段時間吧，如果雷姆不在的話，姐姐大人就要餓肚子了。”
    雷姆一本正經地說出讓人無言以對的理由，菲莉絲走到雷姆身邊，抓起對方的雙手。
    “一頓不吃餓不死人得喵，雷姆就陪我們一起去嘛，好不好喵？”
    “雷姆不用擔心，拉姆餓得話，會蒸土豆給自己吃的。”
    “想去的話就去吧，不用擔心拉姆。”
    甜美的聲音，打斷了幾人對話，萊伊回過頭，發現拉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來到了庭院。
    “姐姐大人。”
    “沒關係哦，雷姆。”
    桃紅發色的女仆麵色依舊冰冷，雙手抱胸，語氣中散發著若有若無、針對萊伊一人的敵意。
    這才半個月，雷姆就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趨勢。要是待上個幾年，拉姆都不敢想事情會變成什麽樣。
    “可是……”
    見雷姆仍然放心不下拉姆，萊伊索性邀請起了拉姆，一起去野餐。
    “既然你們放心不下對方，那拉姆也一起去吧，我想一定會很有意思的。”
    一邊說著，萊伊一邊給菲莉絲打眼色，菲莉絲點點頭，偷偷蹭到拉姆的身邊，兩隻手抱住拉姆的一條胳膊，對她發起了撒嬌攻勢。
    胳膊像是蕩秋千一樣晃來晃去，菲莉絲甜甜的聲音在耳邊環繞。
    如果對手是一位男性，麵對這一套絲滑小連招，大抵要甘拜下風，選擇妥協。
    如果對手是拉姆的話……
    “撒手，拉姆可不吃這一套。”
    “不要，除非拉姆親同意一起去。雷姆可是為了拉姆親願意留在宅邸裏麵，為什麽拉姆親不願意為了雷姆走出宅邸呢？”
    “姐姐大人是很忙的，和雷姆不一樣……所以，無論姐姐大人做什麽事，雷姆都會理解的。”
    這已經超出理解，是無腦的程度了吧。
    半個月時間的相處，萊伊也算了解雷姆的性格——極致的姐控。不管在什麽方麵，拉姆就是雷姆世界中的第一。
    明明烹飪技術甩出拉姆好幾條街，可雷姆總說“如果是姐姐大人的話，會做的更好。”
    明明拉姆沒有學習水魔法的天賦，雷姆卻還是覺得自己不如拉姆。
    此時的拉姆，愣愣地看著替自己辯解的雷姆，長舒了一口氣。
    “沒有拉姆陪伴就會難過的死掉嗎？”
    “沒有那種事，話說死掉聽起來也太可怕了吧。”
    “那拉姆就陪你們一起去吧。”
    踩著自己給的台階下，桃紅發色的女仆露出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所以這家夥到底哪裏比得上妹妹雷姆了？身為姐姐就應該做好榜樣啊。
    不過，菲莉絲和雷姆開心就好。
    把吐槽拉姆的話放在心裏，萊伊接著說道：“非常好，事情解決了，大家回去收拾一下，過會在庭院集合。”
    “好~”
    ......
    走在羅茲瓦爾宅邸的長走廊中，萊伊隨手推開了一扇門走了進去。
    門後，身著洋裝的少女似乎已經等候多時，見萊伊進門，冰冷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我不在的時候感到無聊了嗎？”
    “才沒有嘞，貝蒂又不是那種離開誰就活不下去的類型。”
    “那我也可以放心了。”
    “嗯？”
    奇怪的話語立刻引起了碧翠絲的關注，在少女疑惑的注視下，萊伊不禁苦笑。
    “雷姆很有天賦，她進步的很快，想要在水魔法方麵更進一步的話，隻能靠大量的時間練習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走了？”
    聽出了萊伊話中的言外之意，碧翠絲的眉頭皺了起來。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這幾天了，可現實的美好就像是一場夢，一場讓人拒絕醒來的夢。
    內心深處知道萊伊不可能永遠留在宅邸，可碧翠絲也在期盼分離的那一天來得稍微晚一些。
    “大概就在今天？”
    “那個小姑娘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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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伊搖搖頭，眼見碧翠絲的眼眶周邊已經有了水元素聚集的趨勢，連忙解釋道：“別一副難過到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啊，家族裏的公務堆積了半個月，再不回去處理的話，就要變得一團糟了。”
    “這就是所謂的欲擒故縱嗎？萊伊還真是狡猾。”
    “欲什麽故什麽？貝蒂你是從哪裏學的？”
    抓住借口把碧翠絲拉進自己的懷裏，對著對方一陣使壞。
    可令萊伊驚訝的是，懷中的少女沒有一丁點掙紮的動作，隻是靜靜的，把側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碧翠絲...？”
    “你還會回來嗎？什麽時候回來？沒有在騙貝蒂吧？”
    回來是肯定能回來的，但什麽時候回來，他說不準。
    王都裏的破事一堆，雖然大多都跟弗利耶有關，但身為好友的自己卻不能不幫。
    並且考慮到民眾聲望等因素，一力破萬法的方法就受諸多限製。
    這也是金翼黨能跟王族掰手腕的原因。
    如果金翼黨不做出什麽過分的事，萊伊還真拿他們沒什麽辦法。
    政治上的煩惱還是交給弗利耶吧
    現在，麵對著自己懷裏的少女，萊伊選擇了對精靈最有效的一種方式...
    “當然，我向你保證。”
    “那……就說好了。”
    少女從萊伊懷中掙脫出來，向對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萊伊一愣，僅是片刻他就理解了碧翠絲的意思。同樣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與少女相連。
    “拉勾的雙方都要遵守約定，所以，你一定要記得回來啊。如果你失約了，就算跑到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貝蒂也會找到你的。”
    聽起來像是玩笑一般的言論，可碧翠絲說得卻十分認真。萊伊笑著微微點頭，順著碧翠絲的話接著說道。
    “放心吧，直到生命盡頭，這一天都不會到來。”
    平淡的話語，裝下了萊伊最為沉重的誓言，字裏行間蘊藏的厚重情感，讓數百年都孤身一人度過的碧翠絲，想要再一次觸碰麵前的溫暖。
    可想說的話，想要做的事，終究匯聚成一個字。
    “嗯...”
    契約對精靈而言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是不可質疑的存在；而碧翠絲對萊伊的信任，卻不源於契約，而是比契約更讓人放心的存在——情感。
    對比起少女數百年漫長的壽命，半個月的時間僅僅是眨眼一瞬，明明才接觸這麽短短的時間，明明這種情感不具備契約那樣的強製性，可究竟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自己會如此信任他？為什麽自己會如此的...安心？
    如果不是福音書上仍舊是空空如也，少女恐怕不會去懷疑他就是自己的“那個人”吧。
    越是感受著近在咫尺的溫暖，心中的疑惑就越是深刻。
    “那個人”是誰？他又在哪？會像他一樣愛著自己嗎？
    在沒有經過思考的前提下，少女輕而易舉地下定了結論——這些，都是不需要尋找的答案。
    沒錯...
    就像那一天...
    在少女第一次做出選擇的那天。
    過去也好，現在也好，未來也好，隻要與選中的人攜手，朝著夢想中的未來前行，未來也終會變甜。
    隻要抓住他的手，繼續走下去就可以了。
    碧翠絲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與萊伊對視，用幾乎是乞求的語氣，說道。
    “嗯...簽訂契約吧，與貝蒂簽訂契約，從而改寫契約，覆蓋契約，消除契約，把貝蒂帶走！”
    “改寫契約……？碧翠絲…你……？”
    因為意外而睜大的雙眼，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一臉認真的碧翠絲。
    “已經太久了，貝蒂等待的時間已經太久了，四百年……貝蒂遵循母親大人的契約，在這座禁書庫裏等待了四百年。
    守護好這座書庫裏的知識，等待‘那個人’的到來，把禁書庫交到‘那個人’手中……”
    碧翠絲緩緩地說道，聲音悠長而又平淡，少女似乎在重述著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而這份契約的重量，或許隻有少女本人才會知曉。
    “這是貝蒂四百年來一直堅持的事...”
    “碧翠絲，我不懂...不管‘那個人’什麽時候才會來到你身邊，在那之前，我都會一直待在你的身邊，這不是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約定嗎？”
    “但是你不屬於這裏，萊伊...你屬於王都，總有一天...或許就是今天，你就會離開貝蒂...而我，隻能留在宅邸，留在禁書庫，重複著四百年一直如此的等待...”
    遵守著約定在這座宅邸中等待他的歸來。
    這就足夠了...嗎？
    “貝蒂已經做過太多太多遍了，坐在禁書庫，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哪怕‘那個人’永遠也不會推開禁書庫的大門，貝蒂也要遵循和母親大人的契約，繼續地等待下去...”
    四百年，到訪過禁書庫的人也不少。
    不管是他還是她，都對擔任禁書庫看守人的碧翠絲有一堆意見，而且到最後一定都會要求開放書庫。
    麵對這些提案、命令和伸出的手，少女的心幾度動搖過。
    每當門被推開，有人進來的時候，就會期待是「那個人」來了。
    而最後的結果，無一例外的，少女被自己的期待所背叛了。
    “貝蒂不願意再等下去了，萊伊，帶我走吧...”
    “......”
    少女的話令萊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就當碧翠絲以為再一次被自己的期待所背叛時，一隻溫暖的手捧起了她的臉蛋，隨後，柔和的聲音傳入耳中。
    “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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